红晕染腮,沈鸢坐在谢清鹤膝上,坐立难安。
谢清鹤神态自若,他眼中掠过几分嘲讽讥诮,“不是说做什么都可以,这么快就想食言。”
“我没、没有。”
沈鸢无地自容,她双手扶着谢清鹤的肩膀,红唇牢牢抿在一处,唯恐发出一点声音。
身上疼得厉害,无一处是安然无恙,沈鸢苦不堪言,却一点也不敢说。
她忍着疼。
双足踮起,撑在地上。
汗珠泅湿沈鸢的鬓发。
……
将至天明时,殿中终于传来传水的声音。
谢清鹤盥漱毕,起身上朝。
偌大的棠梨宫只剩下沈鸢一人,宫人垂着眼眸上前,余光瞥见沈鸢身上的红红紫紫,一张脸忧心忡忡。
“主子,奴婢伺候您沐浴罢。”
她小心翼翼扶着沈鸢起身,沈鸢如惊弓之鸟,往后退开半步。
宫人的手尴
尬顿在半空。
沈鸢眼珠子转动半周,后知后觉宫人对自己的称呼变了。
她喃喃:“……主子?”
宫人眉开眼笑:“册封的旨意是刚下来的,恭喜主子贺喜主子,陛下亲自下旨,册封主子为贵人。”
从今往后,宫里不再有沈姑娘,只有沈贵人。
宫人还说了什么,沈鸢都没听清。
她竭力忍着身上的不适:“你先下去、下去。”
宫人惊慌失措:“主子可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找太医过来。”
“不必——”
沈鸢几乎吼着出声,嗓音还有泪意。
身子无力,沈鸢颓然闭上双眸,“你先出去罢,这里不用你伺候。”
她一步步行至屏风后,由着热水漫过自己的身影。
棠梨宫处处都是谢清鹤的人,沈鸢不敢放声大哭,她双手牢牢抱着双膝,咬着手指无声啜泣。
水声淅沥,沈鸢耳边满布着汩汩的流水声。
她又想去抓自己的手背,又想抓起道道血痕。
指尖抚上手背的前一瞬,映在水面上的身影抖了一抖。
沈鸢想起了谢清鹤的警告,想起了那双黑黢黢的眸子。
那双眼睛阴沉,不安和恐惧如影随形。
沈鸢身影颤栗,不由自主想起自己被关的三日。
好吵,好吵。
外面又在下雨了。
沈鸢双手环臂,她不敢去抓自己的手背,手指无意识拨动着水面,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可水面上空空如也,除了水还是水。
沈鸢眼中涨满泪水,无助又绝望。
她慢慢由着自己的身子下沉、下沉。
沈鸢一点点沉到水底。
水面漫过她的双肩,漫过她的头顶。
耳边吵吵嚷嚷的雨声不再,沈鸢任由自己沉到水底深处。
热水涌在四周,牢牢将沈鸢笼罩在中间,她终于不再想着去抓自己的手背。
谢清鹤下朝后,并未如往日一样往御书房走去。
步辇在棠梨宫前停下,宫人战战兢兢上前,福身请安。
谢清鹤环视一周,并未见到沈鸢的身影,他拢眉:“她还在睡?”
宫人摇头,实话实说:“沈贵人在沐浴。”
寝殿悄然无声,静悄无人低语。
雕红漆戏婴博古架上贮着紫檀木底座羊脂玉佛手,殿中的松檀香似有若无。
光影昏暗,谢清鹤颀长身影落在凿花地砖上,隔着缂丝屏风,他一眼看见映在屏风上的单薄身影。
谢清鹤捻着腕上的金镶九龙戏珠手镯:“沈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