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就在早朝上,丞相还沉浸在算计即将达成所愿的幻想中,姿态轻松地站在殿下,对着上位的小皇帝拱手:“陛下,百姓之中流言已盛,为了我朝,为了安定,请陛下下旨,处死人鱼!”
他的身后一个个官员跪下去,俯身叩首:“求陛下下旨,处死人鱼!”
“求陛下下旨,处死人鱼!”
“……”
大殿一片安静,除却丞相一党的人外,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话,生怕被丞相记恨上,后遭报复。但令大部分官员摸不着头脑的是,就连御史大夫和保皇党一脉的几个大臣,也没有开口。
虽说这妖孽害人的传言任谁听了都觉得应该处死,但此事件背后真正的罪人是丞相一党的薛侍郎,保皇党这一沉默,让丞相一党占尽了先机,此事了后,薛侍郎一事难保不会被轻轻放下,就此翻篇。
丞相也是这样想的,他在百姓之中散播的恐慌不会因为一条畜牲的死消散,百姓还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活在流言之中,而这段时间无人在意一个小小侍郎,正是丞相将薛择摘出来的好时机。
但他的算计注定要落空。
望着殿下跪了一片的官员,小皇帝头一次没有应下他们的情愿,而是听不出情绪地淡淡地说:“此事朕知晓,丞相先起来吧。”
与预料之中不符的结果令严丞相脸色一变,但他不可能在朝堂上当面反驳小皇帝的话,于是只好站了起来回到一旁,立正后再次拱手:“陛下,此事造成的影响已十分严重,请陛下造作决断,迟一刻,便是让百姓们多提心吊胆一刻啊!”
他这一段话端的是冠冕堂皇,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个多么系心百姓的人。
严丞相说完,大殿中响起细碎的议论声,他掩在袖袍下的嘴角勾起。
“丞相大人对此事很着急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严丞相猛地抬头,百官也不约而同地朝着上方看去。
小皇帝的身侧,那立了不知多久的全然当做摆设用的屏风动了动,从后面走出一道人影。
来人信步走到小皇帝的龙椅下一阶,没有回头,没有行礼,而是直直将视线投向下方的丞相大人。
丞相从看清男人的脸的一刻起,便感觉四肢百骸都生出了一股冷气,惊得他都顾不得殿前失仪,连连后退,脊背薄薄一层里衣已然湿透。
时砚垂下眼,与丞相惊愕的目光对上,勾唇一笑。
“丞相大人,好久不见。”
朝堂因为这个陌生之人的出现陷入混乱,不明所以的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先前有幸见过人鱼一面的大臣们都陆续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神色大骇,面如土色。
唯有御史大夫荆大人,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淡定的神色在前排的一众大臣之中格外显眼。
丞相无意间瞥见他的脸,瞬间像给自己找到理由了一般,抬手直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捣鬼!你又蛊惑陛下做了什么!”
一字一句皆是质问,下方百官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发生大事了,皆沉默不语,实则暗自观察着殿中的场面。
御史大夫被他用手指着,也没动气,只是闭了闭眼,道:“严丞相,殿前失仪,不敬陛下,这可是大罪。”
严丞相被他一提醒,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转头对上时砚冰冷不似人的眼神,又是背后一凉。
在上方看了半天戏的小皇帝突然开口,阻止了这场闹剧:“够了。”
他的视线在殿下扫过,目所及之处一个个官员都深深垂下了头,似是在刻意躲避他的眼神。
视线转了一圈回到殿中央,此事丞相一人站在那里,显得滑稽又可笑。
这样想着,李宵尘也真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