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他在江又又身边,就听过太多的话,也“听”过江又又说过无数次那一句
“我不知道,我听不见。”
因为听不见,他就好像被这个世界隔绝了。
无论是同学们的玩笑打闹,大家笑作一团时,他只能坐在椅子上,礼貌地微笑着看着他们。
又或者是被谁问到知不知道什么事时,江又又也总是茫然的,然后就会说出这一句话。
这也是为什么,宗越一直会尽量哪怕跟朋友说话,也是边说边做手语。
不是练习,不是为了避免自己生疏,而是他希望江又又能够“听见”。
江又又听不见所以参与不进来的话那他尽量去做江又又的耳朵好了。
宗越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努力不让自己露馅,打手语的速度也慢了几分:“为什么?”
但事实证明,这一次不是宗越敏感,江又又真的是因为这个。
江又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微低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还没做手语说自己的耳朵完全听不见,又不会说话,挺麻烦的,那边宗越就猛地攥住了他的双手。
江又又稍愣,就见宗越带动着他的手给他打手语
“你不是个麻烦”
这是宗越想告诉他的,但宗越带着他的手做手语,到江又又这儿,就变成了“我不是个麻烦”。
江又又顿了顿,抿了下唇,也没压住自己心头瞬间翻涌而起的情绪。
他哥真的特别好。
江又又没有挣扎,由着宗越扣着他的手腕,直直地倒靠在他的怀中,鼻尖不可避免地发酸。
其实他也有点害怕。
再过一个月,他哥就满十八了,然后再过不到半年,他也要满十八了。他看了好多那种成年后、毕业后,哪怕是亲兄弟,也会因为各自的前程不同,慢慢地没有以前那么亲密。
哪怕关系还在那儿,但很多东西终究是不太一样了。
他们彼此不再是亲密无间、没有秘密的兄弟,不再是可以互相玩闹恶作剧的兄弟江又又不知道自己十年后,甚至可能不需要十年,有个四五年就也会成熟起来,也不会这样黏着宗越了,他只知道他现在会因为这件事而恐慌害怕。
他只知道至少现在,他不希望未来他和宗越会变成那样。
可江又又又清醒地知道,宗越终究会组建他自己的家庭,他那么好的人,对他的爱人肯定也会很好,他们终究会“疏远”的。
宗越松开江又又的手,心疼地揽住了江又又,眸光也不自觉地放在了江又又的耳朵上。
江又又是先天性听障,而且是神经受损导致的感觉神经性耳聋,他父母在世时,就带他看过很多医生,后来江又又到了他们家,林文宜和宗向兴又轮流在得空的时候带他问过更多的医生,结局都是治不了。
宗越还记得林文宜翻那些病例都翻到恨不得自己当医生,甚至问过医生一句
“但我看不是没有感觉神经性耳聋治好的病例”
然后他们就得到了更绝望的一句话:“…不是说这个病不能治,而是要看人。能治好的患者,程度都没有他那么重,他的神经元受损很严重,只是影响到了听力,没有影响到别的,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后,林文宜也终于从执念中走出来了一点,不再执着非要治好江又又,让江又又也跟着奔波了。
那会儿宗越不太懂事,就在私底下悄悄问过江又又一句
“小又,你想治好耳朵吗?”
宗越到现在还记得,江又又仰起头看他时,那双大眼睛漂亮又清澈,澄净到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宝石。
当时宗越的手语学得还不够好,所以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