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江清淮照例和裴牧一个床睡觉。
顺带着检查一番裴牧身上的伤:“你挨两枪,都是什么位置?子弹又是怎么取出来了?”
“那东西嵌得不深,拿钳子弄出来的。”裴牧只给江清淮看了手臂上的伤,狰狞的伤口上却有一道规规整整的缝线。
“林珏给你缝的?”
江清淮惊讶于裴牧居然知道缝合伤口,而且看这针线,做缝合的人显然不是第一次。
裴牧却惊讶于江清淮居然知道是林珏在帮他,不由想起上次他过生辰,只告诉林珏却忘了告诉清淮时,清淮足足生了好大一通气的样子,立刻警觉道:“清淮……”
“怎么了?”江清淮看向裴牧,见他如敌大临的紧张模样,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两声:“知道我会生气,以后再不许瞒我了。”
裴牧立刻点头,神情严肃又认真,而后他说:“十八岁那年遭了一刀,半个胳膊都差点被人砍下来,血怎么都止不住,拼着力气来到一处庄稼人家便直接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却把那家妇人吓了一跳。”
“她说以为我死了,看半拉胳膊耷拉着实在不好看,就算是入土都不一定得安息。所以她壮着胆子拿针线给我缝上,想着明早下葬,谁知太阳升起时,我先醒了。”
“但是伤口愈合情况并不大好,那处的肉反复发烂发臭,去了医馆次次都被轰走,全让我回去等死。”
“可我一时半会死不得,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便拆了那针线,烂掉的肉切掉,再缝,切掉再缝,如此反复,倒是真让我活下来了。”
“后来我也渐渐摸索出来……”
“好了好了。”江清淮打断他,声音发闷,“不用说了。不用说了。”
“是不是吓到你了。”
裴牧紧张起来,凑近江清淮,放软声音:“我不是故意要说那话吓你,只是怕你担心,这缝伤口的事情少之又少,但你放心,我……”
他扯开另一处胳膊,将伤口露给江清淮看,想证明话之可信,自己却先觉得那留下的伤疤丑得厉害,又忙遮了起来。
“怎么了?”其实江清淮早见过那处的伤痕,所以裴牧此刻的表现实在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怎么不让我看?”
裴牧顿了顿,轻声道:“很丑。”
“不丑,有句话说得好,伤疤是男人的勋章。”江清淮说得真情实意,“很帅,我一直觉得很帅。”
他这样说,倒是提醒了裴牧,早在他认识清淮的第一天,清淮便知道他满身伤痕,丑陋不堪。
“好了好了。”
看他又发呆,江清淮只当他累了,轻轻推他一下,“今天你去里面睡,夜里有事随时叫我。”
裴牧无可无不可,点头应下,朝里面挪动时,却又被江清淮拉住:“还有一处。”
他突然说:“还有一处伤,在哪里?”
“只是擦伤。”裴牧慢吞吞躺在床上,又伸手去拉江清淮。
看江清淮顺着他的力道一同躺在床上,才说:“另一枪擦伤了腿,如今已无大碍。快睡吧,不然眼睛会疼的。”
江清淮哦了一声,慢慢闭上眼睛,果真感觉轻松不少。
没一会,便陷入梦乡。
裴牧在他身旁,感觉到他气息渐渐平稳下来,轻轻叫了一声:“清淮?”
回答他的只有江清淮平稳的呼吸声。
裴牧忽而壮着胆子凑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
次日江清淮醒来,扭头便对上裴牧直直望着他的目光。
江清淮下意识朝他笑一下,接着想起自己来原是要问他有无意向参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