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其实谢挚方才已经觉得自己今天必定要葬身兽腹了,做好了自尽的准备,但她没好意思说。
“请问,您是谁呢?”
将面前的残魂小心翼翼地打量半天,谢挚犹豫地问。
她心中有个隐约的猜想,但又不敢确认。
殷墟,饕餮,主人……将这一切串联起来,面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
“帝子铭。”
女人朝她微微颔首,下巴抬起,极具君王的尊贵气度。
“孤名子铭,是殷商的最后一位君主。”
“咣当”一声响,谢挚吓得将剑竹掉到了地上……
神墓地下,殷墟。
“……所以说,您已经困在这里几千年了吗?”
坐在殷墟里最完整的一块砖石上,谢挚坚决拒绝了饕餮颠颠地摇着尾巴递过来的茶——说是茶,其实是一杯混着雨水的泥浆。
这东西也就饕餮能喝,她喝下去的话,恐怕就得去见昆仑神山了。
“孤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但大概,是过去了很久了。”
帝子铭抚摸着宫灯上的铜锈,若有所思地答。她的睫毛非常长,脸庞消瘦,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谢挚有点理解为什么狐族的女儿会喜欢她了。
这位殷商的末代君主,的确威严又漂亮。
“我朝开国之君帝朝阳,曾与太一神是至交好友,因此,殷商皇室一直都知道太一神的墓碑在什么地方。”
帝子铭慢慢地说:“我们将皇族的陵墓修建在了这里,这也是帝朝阳的遗愿,她希望,死去之后,能够陪伴在旧友身边,让她在虚空之中不至于太过孤单。”
帝朝阳,是金龙姐姐为报父仇,亲手杀掉的……
她们二人,原本似乎还是好朋友。
夺运之战改变了太多生灵的命运……
谢挚沉默了片刻,才问:“那您是怎么逃出来的呢?我听说,您是自焚在皇宫当中了……”
“孤自焚而死之后,饕餮将孤的残魂含在口中,竭力打破虚空,送到了这里,让孤可以与先帝的英灵们一同长眠。”
看了一眼少女小心谨慎的神色,帝子铭忽然大笑出声。
“不用这么怕孤,小孩,孤是暴君不假,可孤不是昏君,不随便杀人。”
“坐,”她拍拍身侧,示意谢挚离她靠近一点,很随意地笑道:“告诉孤,中州现在的人皇,还姓姜吗?”
“……姓。”并且快要从中州的人皇,变成五州的人皇了。
“还姓姜?就没有改朝换代?”
商君哼了一声,很轻蔑的样子,“也是,他们惯会假仁假义……”
她又问:“那么,姜周还打的是凤凰旗吗?”
都说帝子铭凶残暴虐,但真的跟她接触下来之后,谢挚却觉得,她似乎并不是很凶。
“是的,凤凰是大周的图腾与象征,和皇室的渊源也很深。”
听到这话,末代的殷商君主发了笑,她将手掌插入凌乱的长发当中,垂着头呵呵地笑起来。
“可笑!可笑!”
毫无预兆地,帝子铭抽出金鞭,重重地抽在脚下,好似突然发了疯一般,神情阴沉得可怕。
“他们也配打凤凰旗?姜周背叛了真凰,也背叛了大商,背叛了孤!”
她执着鞭子四处狂奔,将能碰到的一切东西都推倒砸碎,“叛徒!叛徒!都是叛徒!你们一起来笑话孤!”
饕餮赶忙伸出尾巴,将谢挚卷走护在身后,紧张地拱起脊背。
商君又跪倒在地,掐着自己的肩膀浑身发抖,声音一声声地低下去,到最后竟仿佛在哭泣一般,含着无尽的迷茫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