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谢挚便也知道自己写得不好,她羞愧不已地接过自己的诗,小声嘟囔着为自己分辨:“可是浣熊长老用的扫把真的是草扎的来着……”
“您也是,看我写得这么差,也不教教我……”谢挚已经知道夫子很宠她,开始理直气壮地恃宠而骄。
她知道,夫子的文章是写得很好的,可他从不教别人,却不知道为什么。
“做文章?那不是我的长处。”
孟颜深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有人说文章者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我却不甚赞同——依我看,那是个骗人的东西:常常在矫饰,往往在欺骗。倒还不如放开手脚,做些真真正正的实事去。”
“写东西呢,一句话,辞达而已矣。”
老人慢慢地总结了自己的想法,“认得字,读得通诗歌典籍,不至于对着书本一窍不通,这也就足够了;再多华藻附丽,也无甚用处。你说是不是,小挚?”
看着低头若有所思的少女,他又笑着开了口:
“不过,清池倒是很会写文章的——她的学问文品都是上上乘,字也很好,你可以找她去学怎样写文章,怎么样?她会好好教你的。”
“好的!”
被老人一提点,谢挚又开心起来,点头应道:“那我明天就去找云宗主!”
今夜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柳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在酒杯里撒下点点细碎光影,孟颜深请指猴为自己斟酒满到十分,直到快溢出来时这才唤止。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兮——”
圣人挽袖敬月,再仰首将酒液一饮而尽,面上泛起一层红晕,眼中已经隐有湿意。
他轻轻拍着桌面,长声道:“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夫子好像有些醉了……谢挚紧张起身道:“您要不要进屋呢?我扶您回去吧,好不好?”
“不用,不用!”
老人摆手让谢挚坐下,“不必担心!”
“这时节,虽然称不上是礼崩乐坏,但也真够坏的了。陛下雄心壮志,要行霸道而帝五州,连我这个夫子也拦她不住,我是什么圣人呢?九轮圣人有什么用,啊?”
他闭上眼睛,抖动着胡须,紧紧地握着酒杯,显然心绪极为激荡。
指猴担忧地抱着主人的手摇了摇,又被圣人温和地拍了拍头,捞起来放在衣襟上。
“小挚,你说,我这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呢?”他和气地低声问谢挚。
“夫子肚子里……大概装的是满腹经纶吧?”谢挚犹豫地答。
“满腹经纶?”
孟颜深爽朗地笑起来,晃着手说:“非也,非也!”
他一提衣袍,抚掌笑道:“我这肚子里大约装的是满腹不合世宜罢!小挚,你日后可不要学我。——不过这仍旧较满腹牢骚者要稍好一些。”
九轮圣人手掌一翻,面前便腾起一面酒液凝结的水镜在空中轻晃,他对着水镜仔细地看了一会,忽而失笑:“噫!镜子里这满脸皱纹的老头子是什么?竟是只凄凄惶惶、不知何处可适的丧家犬呀!”
“白发戴花君莫笑,人生何处似尊前!”
老人慨然而歌,忽而伏着身子声音又低了下去,许久默然无声。
他抬起头来,极恳切动情地望着谢挚,和声道:
“我是个没盼头的人了,可你们还年轻。啊,*小挚,你明白么?我说人有时候真是奇怪,你看,虽然我已老朽得不成样子,可是同你们这些各式性情的各族年轻人呆在一起,我也觉得仿佛连自己的心也变得活泼而有生机了一些。所以不是我在教导你们,反倒是你们教导了我呀!”
“夫子……”
谢挚极受震动,她抿起唇,想安慰一二酒醉的老人,却又被他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