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鳃失去了联系,她看见童年的小然捂着耳朵围观放鞭炮,二十多岁的小然下班和同事打一把伞去赶地铁,五十多岁的小然在孩子婚礼后疲惫地睡着,六七十岁的小然翻开一本相册,那页是她儿时的合影,恐惧之家的母亲和父亲,还有显然刚被训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她。

看相册的小然的眼睛在哭,然而嘴角在笑。

但或许由于年纪太大了,她只有笑纹而无有眼泪。

林棋冰仿佛被击中了,她一下子明白了一个问题,除去悲伤、暴力和仇恨之类的部分,再抛却明显的喜悦和爱,剩下大部分的事都是中性的。它们有意义。

而小然怀念的也不是被规训和打骂,而是曾经活过的她自己。

长时间的坠落,让林棋冰感到仿佛漂浮在原地,那些掠过的幻影已然不再出现。哪怕是在小然的潜意识深处,保存的回忆也没那么多了。

“滴——滴——滴——”

那种落雨般的滴答声还在继续,像是宣告命运的节拍。

林棋冰忽然感觉自己站在了一片实地上,很柔软,像被脑液浸湿的沙滩。

“滴——滴——滴——”

脚边有一枚亮晶晶的小东西,它在发光。

林棋冰把它捡起来,是一枚钥匙,和恐惧之家的钥匙一模一样,但钥匙柄很光滑,没有那牙印。

碰到钥匙的瞬间,林棋冰面前浮现出一道人影,形容狼狈,是老妇人小然,她面貌苍老但眼神年轻,站在恐惧之家的大门外,如梦初醒般,那把钥匙被颤抖的双手放在嘴边。

她在啮咬,像那种测验纯金的土方法,只不过她想证实的是,是否真的回了家。

一个牙印凹刻进钥匙中。

“滴——滴——滴——”

随即画面开始倒放,牙齿撤离的瞬间钥匙变回平整,惊醒的老妇人闭上眼睛躺了回去,遗像和香炉消失但争吵声重新响起,绳圈绞索自动解了套,节目女主持人微笑着收回第一条新闻,饺子从锅中跳出来,沸腾的水流回水龙头, 2006年的新春烟花缩回地面,夜空宁静。

今天永远是除夕,而小然永远年轻。

生命回归于死亡,死亡回归于一切尚未发生。

世界是一条多么美丽的衔尾蛇。

林棋冰剧烈地呼吸着,直起腰,身后却骤然掠过一道黑影,血鳃出现在她半步开外,直以肘击林棋冰的后颈,被她擦着边躲开,他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交出来。”

在林棋冰周围,已经盘了层层巨蛇骨骼般的钢刺,来自血鳃被放大了数十倍的蛇骨钢鞭,她好像站在恐龙化石里。

而那些钢炼的蛇骨,在缓缓朝唯一的猎物收绞,铺天盖地,林棋冰逃无可逃。

“把脱离梦境的钥匙交出来。”血色鱼鳃走近了两步。

林棋冰后退半步,踩到了一截跃跃欲试的钢蛇骨尾巴,她身体骤然向后一翻,黑晶自动在半空中形成阶梯,而盘桓于周围的蛇骨钢鞭暴起涌来,气流阵阵。

头脑飞速转动,他们已经置身于梦境的最底部,现在钥匙已经到手,只要找到脱出的法门,就可以摆脱眼前之困。

林棋冰在层层蛇骨之间飞速踏跃,血鳃身形如鬼魅般缠在后面,他们被那发光的砂砾微微照亮。

“邪祟。”林棋冰在心里说道。

“干嘛?”邪祟的声音细小而嘶哑。

“帮我找找附近和门或者出口有关的地方。”她命令道。

无数根邪祟悄然探出,虽然黑晶的绝对强度不如蛇骨钢鞭,但胜在知觉灵敏,林棋冰的另一个视觉在砂砾中穿梭,不同角度的画面灌入她的脑海。

首先引起注意的不是别的,而是血色鱼鳃本人。

从另一个角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