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地开口:“知道去哪了?”
这一大家子,鹦鹉学舌么?一个问题问上好几遍……赵阿婆眼皮都没抬,用竹签剔着牙缝,统一回复:“这哪晓得?年仔想回老屋看看,或者去看看他阿公,再或者去寨子后头走走,都可能的嘛。”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敷衍和送客的味道。
“肯定是去老屋或者看他阿公了!”梁玉峰一口咬定,扯了扯于贞,“还愣着干啥?走!先去我爹那儿看看,总不能白跑一趟!” 他贪婪地瞥了一眼桌上,顺手飞快地抓起一块最大的腊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催促,“走走走!”
于贞也反应过来,赶紧有样学样,抓了一把花生米揣进兜里。梁好珍拉着朱鸿宝,急切地跟上。安兴文顿了好一会儿,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大部队后面,尽量不引人注目。
梁玉峰和于贞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率先冲到了后山的墓地。
“年仔!年仔!”梁玉峰远远就喊开了,声音在寂静的山坡上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坟茔和……坟前一堆刚烧完不久的纸钱灰烬,以及燃尽倒下的香脚,还有一小盒已经凉透的白米饭。
“晚……晚了一步?!”于贞喘着气叫道,失望和不甘瞬间涌上心头。她几步冲到坟前,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射,好像安斯年会藏在墓碑后面似的。
“真走了?这灰都还没凉透呢!跑这么快?躲鬼呢!”
于贞气得跺脚,目光落在那碟灵米上,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却又立刻‘呸’了一声,心想这么大的修士老板了,给先人上供居然就抠门地装了盒白饭?她一定是赶路饿急了才会对着这么没盐没味的东西流口水。于是狠狠转过头,再也不看一眼。
梁玉峰也气急败坏,围着坟头转了一圈,狠狠踢飞了一颗小石子。“妈的!肯定是知道我们来了,故意躲着!” 他目光也落在了灵米上,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刚才在晒谷场只来得及抢块腊肉,根本没解馋。
落后几步的梁玉泽等人也赶到了。看到空荡荡的墓地和尚未散尽的纸灰,梁玉泽脸色更沉了。
“哥,你看!灰还是热的!他肯定刚走!去老屋了!绝对回老屋了!”梁玉峰急切地喊,可眼神却始终被灵米勾着,说完了,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拿……
“玉峰!”梁玉泽低喝一声,带着警告,在老人坟前动祭品,太不像话。
梁玉峰被大哥吼住了,可朱鸿宝却不管这些,看见吃的,也挣脱梁好珍的手扑过来要抢,被梁好珍死死抱住,哀求着劝说个不停。
安兴文看着那尚未散尽的纸灰和孤零零的墓碑,脸上混杂着羞愧和对这些不着调的亲戚的鄙视,暗自庆幸老婆和嘉树没来,要不然能学了什么好?
他默默地给老人上了香鞠了躬,然后走到一边,离那混乱远了点。
“走!去老屋!我不信他连老屋都不回!” 梁玉峰勉强将肚里的馋虫按下,恶狠狠地说。一行人带着一股被戏耍和利益落空的怨气,再次浩浩荡荡地扑向了老屋。
安斯年确实回了老屋,为了换下那身隆重的节日礼服,礼服是要留在屋里陪着他阿公的。
换好之后,他站在木屋中央,目光平静地再次巡视,屋内的一切都保持着阿公生前的样子,磨损的木桌、竹编凳子、老旧却齐全的各式厨具,还有磨得发亮的旱烟杆……时光仿佛在这里凝固。
“阿公,我走了,下次再回来看你。”
安斯年的语气平静而释然,仿佛还是儿时,他只是出门上个学,亲昵地和老人打了个招呼。
转过身,眼中的怀念已经被坚定所替代。
走出了小院,他双手缓缓抬起至胸前,结出一个繁复而古朴的法印,仿佛来自古老山林深处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