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胸腔一起一伏,她没有为难云山,只是抬头怒视沈玉玹,却见沈玉玹的一双凤眼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连往常一贯温和的伪装也褪去了。
他一直盯着明心身后的沉清叶。
看那少年细瘦的指尖,颤抖着,拽上了明心雪白的衣摆。
沈玉玹忽的牵起了唇。
明心从未见沈玉玹这般笑过。
他居高临下的低垂凤目,容貌似观音,却无端显出一股泛着兴致的恶意来。
似邪祟之物占了观音的皮囊。
“云山,还不跪下。”
他话音刚落,云山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二娘子,是奴的错,”云山跪地磕头,“此贱奴不敬主人,奴擅自管教,罪无可恕,还求二娘子责罚。”
明心头发晕的越发厉害。
她不是傻子,云山一个只听沈玉玹差遣的死侍,怎敢背着沈玉玹私自惩罚她的奴隶?
明心察觉到沉清叶颤抖的指尖,心下越发含着怒气,她抬头瞪着沈玉玹,却见青年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
望清她面上神情,他还轻歪过了头,耳垂上戴着的白玉耳珰,在暗淡火光之间泛着浅浅光亮。
光影将他一张如玉面庞分割成阴阳两半,藏在阴影之中的那半张脸,看不大分明。
“乘月,年前的时候,你夸赞过宋贵妃处的白孔雀,我将那白孔雀讨来送你可好?”
明心不知道他此时说这个意味为何。
只见他戴着玉戒的素白指尖指向明心身后的沉清叶。
与那少年隐含忌惮的桃花目对上,沈玉玹凤眼一点点弯起。
“用这仅仅三百两白银的蝇虫来换,如何?那白孔雀,可是价值连城的——”
“贵女贵女!求您不要!”
明心乍然听到沉清叶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她从没听到沉清叶如此崩溃大声过,他紧紧攥着她的衣摆,明心回过头,清晰听到他牙齿上下磕碰的声音。
少年跪在明心的身后,墨发凌乱,他一手攥着明心的衣摆,一手里紧攥着明心送给他的白玉簪,白玉簪上雕刻的花朵将他手心割裂,在苍白的手里渗出层层猩红血迹。
血滴滴答答的溅到了地上。
少年的脸好似从井水中打捞上来一般,苍白,带着才被打出来的伤,满是冷汗。
他一双桃花目大大的睁着,漆黑的瞳仁儿极为惶恐的望着明心,好似天将要兜头塌下,
“贵女,求您,不要,不要!贵女,不要!奴什么都会做的!奴一定会比那只孔雀更有用的,贵女,奴会听话的!求您了不要抛下奴!不要扔掉奴!求您了!贵女,贵女——!唔——呕!”
“沉清叶?你冷静些!你怎么了?”
他没有哭,只是眼眶一片猩红,竟求着求着,浑身发抖到忍不住干呕。
明心刚想要揽住他的双手让他冷静下来,告诉他自己根本不会卖他,便见沉清叶似浑身虚脱般,冰冷的身子一下子哀求般紧紧抱住了她。
明心闻到了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味,混着血腥的气息。
他浑身虚脱的晕了过去,也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宛如溺水之人在荒海之中抱住唯一一根浮木。
“贵女”明心听到少年含着哽咽颤抖的哀求,“求您奴求您了”
“我不会卖掉你的,沉清叶,我不会卖掉你的。”明心听着他的哀求,有些费力的揽着他,不住拍抚着少年纤瘦到甚至能清晰摸到骨头的后背。
冷不丁,她恍惚觉察到身后有阴影将她笼罩。
明心微顿,回过头,恰与不知何时在她身后蹲下来的沈玉玹对上视线。
沈玉玹一双凤目阴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