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的,是人;带给他尊重、温暖、怜悯与心跳如雷的,依然是人。
见叶无错不回话,年妄又道:“一会儿得第一时间送你去考场,没时间吃饭,你最好先吃饱再下船。”
“谢、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
叶无错找了好久才找到了用来说话的器官,却很快发现那个器官在年妄面前似乎不是很好用。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感谢的话,感谢年妄为他返航,感谢年妄将他……买下?
总而言之,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就像是取悦越稜那样取悦他的买主。
但是他说出口的,却是这样四不像的回答。
又搞砸了。
叶无错一边丧气,一边悄悄抬眸,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年妄。
天神般的男人看上去有点无奈,如初春未绽的花瓣般淡色的唇瓣轻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音符一样动听:
“想吃点什么,让厨师做。”
叶无错结结巴巴道:“不,不用做,我,我不饿。”
话音刚落。
饿了一整天没吃过半口东西的胃,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违背主人的意愿,拼命地叫了起来。
咕咕,咕咕,咕咕咕——
一声接着一声,甚至都停不下来。
叶无错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年妄眼里的无奈几乎凝成了实质,他挥手召来助理,简单交代了两句。
助理迅速带着年妄的指令离开,年妄将目光投向叶无错:“不饿也吃一点,就当是陪我。”
叶无错的脸更红了。
这下可好,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了。
都怪他不争气的肚子,什么时候叫不好,偏偏这时候叫……
叶无错红着脸掐了掐大腿,似乎在隔空惩罚不听他指令的身体器官。
等待餐食上桌的时间里,叶无错如坐针毡。
他确实饿了,一整天水米未进,情绪又大起大落,整个人又累又饿。
累倒是其次,主要还是饿。
饿到胃隐隐作痛。
但是这种痛,他早就习惯了。
他在越家也经常挨饿,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越金兆所谓的资助完全是无稽之谈,他更像是一个人质、一个把柄、一个讳莫如深的笑话。
但是,比起吃下食物缓解胃部的哀鸣,他更想在年妄面前维持最后的体面。
船上的餐食们精致又昂贵,餐具同样复杂多样。
牛排有牛排刀,鱼肉有剖鱼刀,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样,鳞次栉比地摆在手边,不像是餐具,倒像是刑具。
一刀一刀,割开卑微之人最后的遮羞布。
这些餐具,叶无错一样也不会用。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就连最基础的刀叉,用起来都比解高数方程要来得困难。
越稜刚上船的时候,带他去过餐厅,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对他说“下等人坐什么餐桌,在地上放个碗就行了”。
所以他没有吃,一口都没有吃。
他宁可饿着,也不愿被那样侮辱。
而现在,同样的事,他不想在年妄面前重演。
即便年妄温柔又和蔼,与越稜那种畜生相差甚远,他也不希望自己把刀叉用得乒乒乓乓,在这寂静又安宁的地方敲响一曲耻辱的乐章。
世间众生都能随意地嘲笑他,笑他是一个故作清高的贱人,都快饿死了还在意那些不疼不痒的小事。
可是,在烂泥里摇尾求生需要强大的心力与勇气。
而他又累又饿又绝望,就连灵魂都快散去了。
他已经做了太对太多“对”的事,他只想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