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今日不必上朝。背地里,却是将国子监陆大人偷偷带到宫里。
巳时将至,一顶步辇停在崇德殿外,王公公含笑着将人引进去,“陛下还未醒,陆大人先在里头等等。”
“陛下昨夜安枕否?”陆鹤珣问。
“想来是陛下处理朝政国事,一时忘了时辰。”王公公这般说。
在转角时陆鹤珣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便压低声音问:“王公公可是有话要与下官说?”
“陆大人切莫一口一个下官,实在折煞咋家。”王公公拉住陆鹤珣的衣袖,左右瞧瞧,十分警惕,“不过确实有事。”
“嗯?”
“陛下久服明朱散,恐已成瘾,这两日倒未曾见陛下服用,恐怕是这个缘由,故致龙颜倦怠。”王公公轻声道。
陆鹤珣忽地收拢五指,眉间微蹙,一双清目隐隐含着担忧之色,“王公公与我说这些是…”
“咋家想让大人劝着陛下。”
“此乃我分内之事。”
谈话时,两人已停在束阁门外,王公公俯身伸出手,“咋家先前劝过陛下好些次,可陛下不听,咋家想,陆大人的话,陛下或许会听。”
王公公接连叹气,“陆大人脚步轻些,陛下好些时日没睡过安稳觉了。”
食明朱散常生恶魇,陛下不觉得,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却是察觉得到。可陛下沉迷长生之术,脾性愈发暴戾,他们不敢多言。
戾气侵扰心神,虽疲怠但精气难养。
长久以往,病根已生,明朱散能令人神思暂时亢奋,变成了“良药”。
这两日陛下平和许多,不过到底是生瘾之物,还得多防着。
陆鹤珣推门的手一顿,“好。”
……
窗外传来幼鸟的啼鸣,来得突然,陆鹤珣不由紧张起来,踩着过长而堆在地上的帷幔,差些绊倒。
忽如其来的晨风掀起帷幔一角,露出层层叠叠的罗帷后,那团起薄被、闭眼熟睡的帝王。
天子的睡姿该是端端正正。
可…
沈聿全身几乎趴在薄被上,半张脸陷进柔软的软枕中,半张脸沐在照进的晨光里,似有所感,他轻轻皱了皱眉。
鸦羽似的长发披散在枕上,有几缕蜿蜒过颈侧,滑落到半敞的襟口。
陆鹤珣盯了几秒,连错开目光,往上游移,掠过沈聿高挺的鼻梁,在他抿起的唇上停驻。
——那唇色不淡,是被被窝里热气熏的,显出几分嫣红来。
陛下曾用这里吻过他的…
君子…非礼勿视…
陆鹤珣心里默念几句,眼睛还是钉在那一处。
太放肆了。
陆大人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紧张又心慌,失了往日的理智和冷静。
他的目光艰难偏了几寸,落在枕上绣得大片的绿团上。
嗯?
金灿灿的龙盘在小树上?
陆鹤珣伸手过去,在那片绿团上轻轻摩挲着,不知不觉,就碰上了沈聿的鼻侧,指尖小心滑过去。
“!”
陆鹤珣呼吸滞住,膝盖一软,收回手按在床边,跪到了地上。
迟迟没有斥责声传来,陆鹤珣慢慢往上看,陛下转了个身,继续抱着薄被睡。
还没醒啊。
陆鹤珣松了口气,一连在心里念了好几遍“陛下恕罪”,就像是无罪了般,继续盯着沈聿的背影。
仗着沈聿背着身,也还未睡醒,陆鹤珣又伸出手,描摹着沈聿的背影,比对着自己,脸缓缓被熏红了。
他靠过去,隔着些距离,吻在了沈聿散在床榻上的墨发。
“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