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在旁边拉拉二胡就更惨了,“主子命人从咸若馆把奴才抓来,奴才才头一回开眼见宫里!奴才见识浅薄,实在愚昧,不敢肖想天家金碧辉煌的富贵,不过是寻常听了两嘴,就不知死活地胡乱添油加醋,写出那些七噶八嘎的粗鄙话,简直脏了主子的眼!这真是奴才的大罪过!”
皇帝依旧薄怒,随口问,“都是听什么人说的?”
其实也没听什么人说,自己瞎比划的。皇爷可是个不好惹的人,以前在家里,看哥哥读书,趁阿玛讷讷都不在家,正是没人约束的好时候。哥哥“嚯啦”一下跳上大板凳,叉起腰绷紧脸,口里叫嚷,“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下边那个才开蒙的堂弟呢,拍着手板,趁他不注意,把板凳腿摇一摇,就让他跌下来了,边跑还边笑,指着他大呼,“嗨呀!秦王绕柱走!秦王绕柱走!”
这回可是真的天子一怒了,患难见真情,现在就是看交情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把身边的人供出来的。电光火石间思来想去,立时就为这口锅找着了个去处。
她把头再低了低,动情又做作地说,“主子爷圣威辖下,宫里当差的都是再老实本分不过的人,是怎么也不敢胡说的。这些都是奴才未进宫前,听天桥底下说书先生信口说的!说什么宫里金碧辉煌,连房顶都是金子打造,说宫里的人其实心里头也苦得很——这不是瞎说么!还说……”
“还说宫里的屋檐都是龙做的。”
“对对对!主子您听听,这都什么话,这不瞎说么!所以主子您大人有大量,不和奴才这等没见识的人计较,主子的慈悲,奴才一辈子——”
连朝说到这里才察觉到不对劲,刚说了半截的话就这么止住,还是皇帝好心,没好气地干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看吧!”
闹了半天,原来是熟人。
她讨好的笑挂在嘴面上,知道妄窥龙颜是大罪,匆匆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下去了。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仅动土,这是替自己修坟。
她没话说,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主子教化奴才,奴才真该死啊。”
皇帝又翻过一页,前头已经打过头阵,后面想必无出其右,无言再翻过几页,一页有一页的不堪。
养心殿窗下端坐的人,高在明堂,万国衣冠来拜他宝相。任何典仪都从未出过错,永远是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如今难以忍受地嘴唇抽动,他搭在纸页上的手指轻轻颤抖,极力自制下来,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说你写的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
她声如蚊呐,辩驳也苍白,“肯定不是!奴才编的……”
皇帝却不留情面地直接念了几句,才去看她,“你写,皇上因为受了丽妃的气,连屙屎都不顺畅。对着金片子、银片子挑剔了半天。”
他念得艰难,艰难里带着多少怀疑、多少不自信、多少无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皇帝是人。你是没经过,没见过吗?皇帝屙屎,也是用手纸的。”
甚至颇有些委屈,“为什么要写用金片子,我不爱给屁股贴金。”
“奴才也没见过您屙屎啊……”
皇帝没听清,“什么?”
“您是天子!”
她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嘴巴,把头往栽绒的毯子上一个劲地埋,“奴才见识浅,没经过没见过,何况那是书里的,”
她陡然一转,“这正是奴才崇拜主子的体现呀!天家富贵,奴才等怎能轻易窥探知晓。但是在奴才的眼里,金子就是最贵的,最好的。奴才想,主子乃是天底下最富贵最威武的人,因此用的一应俱全也是最好的……”
皇帝冷笑一声,见她的头都栽成了蘑菇,“是么?”
几乎面红耳赤,要编不下去了,中气缺了好些,连哭腔都被逼出来,“主子罚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