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纸拿出来,再拿个盆,放在窗下,还要黑白线各二十根,等会烧倒头钱。”
窗台上原本放着几盆水仙,因为已经枯萎,刚刚被人扔了。
她在众人的忙碌里,如往常一样,走进玛玛的房间。可一切都在提醒她,这和往常不一样了。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再看看那些扔在地上的枕头,甚至觉得有些陌生。她看了很久,只是看,然后鼓起勇气,想往前走,走到玛玛身边,身出手,去碰她的手。
粗糙,冰凉,僵硬。
这双手,曾扶掖她长大,曾牵着她的手,曾经是柔软,温暖的,如今却触碰不到任何温度。
讷讷在身后叫住她,“不要碰你玛玛了。”
她缩回手,心在腔子里狂跳。
讷讷和图妈妈把柜子打开,像孙大大去世那晚一样,找已经准备好的衣裳和被子。敬佑刚刚回来,向最亲近的几家报完丧,家里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好些帮忙的人。
有人喊他们,“来烧倒头纸。”
是索姑奶奶,站在窗前,把纸钱递给他们,然后和另一位老太太一起理线,火苗“腾”地烧起来,他们往盆中放纸钱,火光仿佛要把所有人都卷进去,连朝和敬佑跪在一起,很想哭,却发现自己此时哭不出声。
只是沉默地流泪,然后看见一根黑线与两根白线投入火中,寓意逝者此生,一清二白。
第一天忙得很,要请人来算日子,什么时候入殓,什么时候出殡,做几场法事。还要把灵堂摆起来,要筹办席面,招待前来的宾客。
阿玛不在家,敬佑承担起他的责任。几位积年的太太已经帮玛玛擦干净身子,换好衣裳,挪到正堂。简单的灵堂已经搭起来,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供品和香烛。玛玛的鞋子也按照旧例,放在桌下。
她的屋子里空空荡荡,讷讷和图妈妈已经把大柜子清理得差不多,都是玛玛曾经的衣服。连朝站在旁边看着,茫然问,“这些要拿出来做什么?”
图妈妈告诉她,“和枕头被子一起,都烧掉。”
她自顾自地说,“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人回答她。
讷讷在柜子的深处,摸到一个暗格,抽出来打开,里面有个包袱,满满当当的,讷讷便将它打开。
里面有很多小衣服,还有些布偶,颜色还是很鲜亮。还有小鞋面,鞋面的纸样,还有两卷夏布,最下面压着一些字条,歪歪扭扭的。
讷讷显然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些,沉默片刻,才说,“我以为咱们搬家的时候,这些东西都丢了。这些是你小时候的衣裳,纸样也是照着你和敬佑的脚描的,居然都还在。”
连朝说,“这些字,是玛法教我写字的时候,我写的。这张,”她拿出来一张,放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端详,“是玛法走的时候,葬礼上,严爹爹教我写的。”
一去十余年。
笔墨与旧衣忠诚地记录着时间。
讷讷问图妈妈,“这个也要烧掉吗?”
图妈妈有些为难,按理来说,所有有关于逝者的东西,都是要烧掉的。
连朝率先说,“留着吧。”
就当是留给我。
不要让它,也消失于生命的大火。
连朝从讷讷手中,很珍重地接过那个包袱,其实并不重,抱在怀里,仍然觉得没什么重量。讷讷低声嘱咐她,“这几天家里人多,你既要留着,就自己拿去收好吧。”
第一天没有什么事,就是拟定日期,他们请人来算过,在家中停放五日,二月初三日大殓出殡。今日即小殓,就像玛玛曾与她说过的那样,用红绳系住逝者的双腿,在掌心各放一枚铜钱。
她才终于看见了玛玛的脸。
有些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