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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一天 平章风月 74231 字 1个月前

着眼,看见她固执地,挺直脊梁,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个雪夜。

她也是这般,双手高举,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陈情表》,毫不留情地送到他眼前。

查图阿见皇帝还没有发话,听她言之凿凿,想要努力回想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这回事,方寸大乱之间,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横着一口气,闭上眼认道,“万岁爷,奴才想起来了!的确见过这方手帕。奴才求诺敏放过奴才,答应给他银钱,诺敏虚伪狡猾,假惺惺将手帕递给奴才擦眼泪,奴才跪在泥地上,不留神留下了指痕。谁知道诺敏竟然背着奴才,留下后手,又处心积虑地把这手帕放到女儿的箱笼里头,他这就是要把自己撇清,给自己开罪。”

“万岁主子!”查图阿气急败坏地说,“诺敏已经认罪,板上钉钉。奴才当年迫不得已,就靠着对先帝、对皇上的忠心,才忍着恶心与诺敏往来。奴才捧着一颗忠心,是从来没有改变,请万岁爷明鉴啊!”

皇帝说,“把证物呈上来。”

连朝忽然笑了,她说不必,在风中把手帕扬开,月白色的丝帕,上头空无一字。查图阿原本绷得紧紧的思绪,在看到一片空白后,一口气险些上不来,骤然地断了。

监察御史眉头紧皱,“皇上,此女胆大妄为,竟敢伪造证据,在朝堂上行诓骗之术,实在是——”

和亲王也笑,故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实在是大胆啊。”

老御史的脸色很不好看。

查图阿回过神来,叩头请命,想要先声夺人,“万岁爷,这是死罪!”

连朝双手重新平举眉上,垂下眼,慢慢叩首。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轻轻一颤。寒意贯穿冲颅顶,有一种大雪落尽的寂静,让她神思收拢,内心清明。

皇帝的声音很沉,“好大的胆子。”

满朝文武纷纷跪地,像两片雁翅,在沧波里徐徐收拢。

也像下雪一样地,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从扑簌簌变成安静。

满堂朱紫,大多跪在她身后。从高处俯视,跪在前头的她简直像是雁喙,有些老旧的,疲惫的,细小的一点。

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只有两个人默契地微微勾起唇角。

连朝说,“民女从一开始想做这件事,就没有很指望最终能够活命。民女没有证据,信口捏造的一方手帕,就能让查大人

亲口承认。皇上、诸位大人,方才都听得很真切了,可见其中有不少蹊跷之处。就算民女有真证据,奈何人微言轻。递交上去的人证也好,物证也好,都可能像这方手帕一样,承不承认,怎么承认,怎么歪曲,全在查大人的一张嘴。”

她斗胆抬起头,将跪伏于地的满朝文武,看了个真切,“家父早年在南边为官,他的官声,在百姓之间,诸位是可以查的。”

“幼时家父常常告诫兄长与我,在其位,即行其事。为官者,食禄百姓,更要慎之重之,敬之爱之。官场中的一件小事,落到无数百姓身上,便可能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大事。

“逢上凶年,赈灾钱粮层层克扣,落到地方所剩无几,无数指望着这些钱、这些粮食的人就会病死饿死。孩子没有父母,妻子没有丈夫,他们的生生死死,往往在诸位的来往酬答之间,往往在诸位的起心动念之间。可是诸位,身为百姓的父母官,我很想问一问,这些良善的百姓就该死吗?”

长跪在地上,听着这些话,于身也好于心也罢,无异于煎熬。

高坐明堂上,听着这询问,无异于煎熬。

他看着她,看着她这样子一遍遍地问,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也生出如释重负的松快。

欣见于她,总算一步一步地,走到这里。总是一次又一次,想要求得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