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到朝廷上去,不要畏缩,不要惧怕,更不要蓬头垢面,大方坦荡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会顺遂平安的。”
和亲王示意诺夫人,“夫人,替令爱梳头吧。”
用久了的牙梳,触手温润。在母亲手中,将原本散乱纠缠的发丝通顺,仔细抿平整,分为三股,编成发辫,系上红绒绳。和亲王扬起下颌,有小厮捧了盆温水并手巾把子进来,诺夫人挽起袖子,替她净脸,净手,她反倒很不好意思,“怎么还用讷讷帮我……”
讷讷说,“应该的。”
月白色的丝帕,拿在手中很轻,贴上面颊的时候,分明于呼吸间涌动起熟悉的气息。芬芳中带着凉意,幽微清远。她曾经对这种味道很熟悉,可当它飘渺在鼻尖,又令她觉得遥远。
气味也具有承载记忆的能力。
是很多次,同在一片月色下,也是曾沾染有一样的香气。
她的心,毫无征兆地轻轻一悸。
讷讷心中知道轻重,在替她梳头的间隙,用很低的声音在她耳旁说,“你阿玛事情的全貌,我不是很知情。但是你阿玛出事之前,的确收了别人的银钱。”
讷讷顿了顿,“查图阿与你阿玛当时同为户部郎中,来过家里几次,每次他们说话,他都不让边上有人。你阿玛屡次回绝,他也不恼,下次依旧来。这么有一年,就是你入宫那一年,有天夜里,下大雨。他来得
匆忙,口口声声说,要给你阿玛跪下,请求他救命。慌得连我也没有避。那时你玛玛的病因为时节变化,陡然加重,日常最好要用上等的人参温养着。京城好参贵,家里日常开支,人情往来,年节迎送,房屋维缮,桩桩件件都需要钱。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
讷讷神色黯然,梳子梳到一绺打结的地方,她本想耐下心来去解,却迟迟难以解开,令她心中益发有些不安,“我想,出事应该就出在那笔钱上。”
“因为那天查图阿来过后,家里忽然就可以用上人参。我思来想去,心中不能平静,有时也恨他,自作孽地收了钱,任由别人把自己坑害到这种境地。可我又觉得谁也不能怨,谁也不能恨。因为没有那笔钱,我们的日子可能更难过。”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摆在面前的两条路,哪一条也不好选。可一定要选一条。不愿意让家人受罪,便只能把自己舍一舍。”
她听着讷讷这一番很长的话,不知不觉地,也陷入沉思里。
那次去承德的路上,下雨,在庙里。也有人很平静地对她说,眼前的局面,就是在左右两难里,仔细权衡下,选出来的最好的出路。世上本没有绝对干净的东西,没有人能永远痛苦,也没有人会永远快乐。
而她当时只觉得,圣天子高高在上,看不见这人间的悲苦,实在是太冷漠。
讷讷说,“我一直帮不上你什么。你之前问我,我心中惭愧,毫不犹豫地选择回避。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在不伤害到你的情况下,选一个合适的方式与你说。所以每次都劝自己,再缓一缓吧。”
“希望今天还不算迟。”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讷讷已经要走了。
小荷囊静静地躺在她手上,她迟疑着想要交还,却被和亲王制止了,“先收着吧,姑娘还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和亲王不再多言,领着诺夫人往外走。在暗处待久了,骤然看见外面的光亮,无端令人感慨万千。
身后是一重又一重门关上的声音,外面还在起风,深冬残腊里,在外头奔走,总让人觉得自己个儿也被风吹着,不知道要被吹到哪里去一样。
和亲王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霎时便升起腾腾地白雾,就连说话时候都有,他说,“还是照旧,我命人套了车,送夫人回家去。”
诺夫人不知在想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