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么多回说书,台上的人自己讲自己的,台下的人各听各的。难得觉得感同身受,恨不得也跳到场上去,分辩个明白。”
连朝在短暂的时间里,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趁众人说话的间隙,她将声音往上提了提,眼中含泪,“诸位,戏文不是凭空捏造,而是确有其事。这样的事情,不仅西汉有,东汉有,隋唐有,到了咱们这一朝,也屡见不鲜。小女子虽唱的是前朝故事,想诉的却是这古今同悲的一桩冤!”
“我冒昧地想写《缇萦救父》的故事,就是因为我的阿玛也遭遇过这样的事。他在南边为官时,衣食住行与百姓无异,想民所想,忧民所忧。每逢荒年,为了赈济灾民,将官仓余粮全部发放,自己以萝卜干佐米饭充饥。离任来京,钱粮清楚,并无亏空。谁知祸从天降,无端被卷入黄学士贪墨案,收押刑部,三载有余。身为女儿,不能无用。但是我走投无路,只能寄希于此。列位!”
她哽咽着,“当年缇萦能上书御前,今朝太平治世,万岁治隆唐宋,德比尧舜,难道听不见民间的苦与难?天下这样的不平事,难道只有我家门前这一桩?今日你我一言不发,来日奸臣贼佞坑害到自己家中,又指望谁能站出来为自己求个公正?今日之京城,难道也缺仗义之人吗?”
她话音刚落,便自外进来一群兵丁,将里外团团围住,为首的副指挥迎面喝道,“来人!此女在市井中煽风点火,意图不轨,给我拿下收押!”
粗糙的绳子,将她的手捆紧,明明今天天气很好,可是从屋里往外看,什么也看不清楚,一片花白,撞入眼帘……
耳畔的厉喝还在继续,“此乃罪女,谁容许她在此鼓吹谋逆?将余下一干人等,一并收押,听候发落!”
一团布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芸芸地,面面相觑的人们。
霎时觉得不知道刚刚缇萦的故事是在唱戏,还是现如今的自己正在唱戏。
她重重地“呸”了一口,把碍事的布料吐掉,大声说,“请诸公给我一条出路!请诸公为我做个见证!缇萦上书,救父免死,今我有冤,为何阻拦!难道真的是心中有鬼,所以来堵我的嘴?今日堵住的尚是弱女子的口,不知来日被阻塞的又会是谁?”
长久的沉默,只有身后加重的力道,要催折她的脊背,“带走!”
她这样被押送着,迈过门槛,不知道会被送到哪里去。
北风徐徐吹在脸上,不知道是谁可笑。还是心中,或只是脸上,有些沉寂般地发凉。
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极其细微的,“她有冤情,大
人,您没听见吗?她有冤情,为什么不理?”
马上迎来呵斥,“不要多管闲事!”
也许是因为阵仗太大,外面有不少人探头围观。屋里的人见状,反而更加有气势起来,有人挺起胸膛道,“为什么不能管?你们能不分青红皂白过来抓人。军爷,我们为什么不能管?”
有人窃窃私语,“这不就是那个,只管太爷嫖/娼,不许百姓进青楼!”
有人纠正他,“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连朝顺势说,“军爷来抓我,想必是知道我的冤情。请各位帮我做个公证!请各位协助军爷,禀告有司,重审我阿玛的疑案!如今太平盛世,必不会允许无故当街拘人。各位今日就是见证者,何不随我一同去官府?来日戏文曲词,也一定会千古流传各位的义举!”
寥寥人响应她。
她不死心地还想继续喊,人已经被推搡着要被带走,身后众人起先慷慨激昂,眼下迟迟不动。似乎都有所顾忌,不愿迈出这一步。
有个很年轻的声音,“我愿随她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