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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一天 平章风月 68157 字 1个月前

有人为他们鸣一句不应该。”

皇帝顿了顿,提笔蘸墨,语气平和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的所作所为,你的每一次疾言厉色,斥责或者质问,看似大胆,总在围囿之内。”

声音里有低微的涩然,“紫禁城并非你心向的去处,是不是。”

她原本用水化开,正在旋磨的墨锭,因为力道不匀,钝钝地刮着砚盘。她鲜少应对得很艰难,“万岁爷靠我,到底在怀念谁?您的过往吗?为什么……”冲到喉头想问的话,她最终没忍心问出来。

是一如淳贝勒一样,试图留住她,就好像竭力留住那晚,抑或是留住还未登临大宝,高堂尚在的那段少年时光。

“我的确有所失去。”他简明地回答她,“但我不会依凭你来怀念。”

笔墨淋漓,在素宣上缓缓逶迤。

“不过都不重要了。”他顿了顿,搁下笔。似乎总算作出了某种决定。

她在起伏的心跳之中,勉强能分神去看纸面上的文字。隶体舒缓飘逸,临的是《子夜歌》中的一首。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心似双丝网,结结复依依。

落款是“元岱”二字,钤记朱文“澄怀”,即刚刚所用的那方。

皇帝笑着说,“留你在御前,日日都是逆耳之言,真的很吵。”

他似乎欣然见她眼中的恼怒,又料定她会如此。

这是在照彻心怀中的一点纵容与心声相倾。

皇帝只是看着她,温柔地看着她,珍重地接续上刚才的话,“愿得语不息,长使到天明。”

北风刮了一夜,天就是这样骤然凉下来的。十月中的天气,呼吸里都泛着冷。太阳还没有出来,廊上悬挂的硕大宫灯与寝殿里渗透出的烛光,一齐照亮层层阶上的白霜,倒像是凝涸不动的火。

赵有良与一干人等,跪在又日新外,请皇帝起身。无论冬春,不能懈怠一刻。

及至两扇门打开,苍青色的袍角越过门槛,里里外外伺候的人便俯身叩首,喜笑颜开地齐声高呼,“万岁爷吉祥!”

赵有良提前问过守夜的太监,知道皇帝昨夜并没有睡稳,将起身时,就已把昨夜咳嗽几次、翻了几个身等等的记档,送到太医院去入案调和。

前边已经忙碌起来,将要过眼的奏折、圣训,全部在西暖阁摆好。一切井然有序,分毫不差的进退之间,是养心殿的气象万千。

连朝总会在固定的时候来。每天的此时,赵有良都会

站在廊下,给自己片刻时间,什么也不想,放眼看看长天。

等积年的总管收回思绪,不出意外,就会看到她的身影,远远看上去,小小的一个,聪敏清秀。

自角门进来上值,彼此都揣着笑,互道一声吉祥。

今日也是如此。

赵有良打量她,“姑娘也没睡好?”

连朝笑着回说,“睡得很好。万岁爷昨晚睡得香?”

赵有良融会贯通,“万岁爷也睡得很好。”又说,“姑娘进去吧。”

第47章 寅时七刻能够很好地告别。

皇帝坐在西暖阁的宝座上,身前陈设一张珐琅彩云龙纹长沿桌,上面整齐地垒着历朝圣训。

她被允准坐在一边新陈设的缠枝花卉檀木桌前,笔墨纸砚具已经备好。只待她坐下,记录好新一天的第一笔。

皇帝看了一眼自鸣钟,替她报述时辰,“寅时二刻。今日也没有迟。”

连朝将纸压平,提笔蘸墨,趁着还没落笔,答道,“因为宫中素来讲究头彩呀,认为好因得好果。所以每一日的起笔都很重要,不能少、不能错,不能讹误时辰。”

皇帝挑眉,还要再问,她眼疾手快,递个眼神过去制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