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的车驾,以为他是个要去哪家少爷小姐府上提亲的公子哥,登时脑补出一场对发妻始乱终弃的好戏,立刻生出一丝厌恶来。
可惜拿人手短,他只好不情不愿给舟多慈指了路。
米酒佯装着急:“主子,我们这才刚入煊都怎的第一件事就是逛青楼?”
舟多慈瞥他一眼,话却是说给路人听的:“没说要今日去。”
米酒面上松一口气,却见舟多慈懒洋洋一摆手,翻身上马勒住缰绳,说:“成完亲第二天再去。”
那路人错愕地睁大了眼。
雪势渐小了,抚南侯府的这一小支车队行路上踏着的积雪却愈发厚重起来,逐渐远离了煊都大道。
半个时辰后,车队终于艰难抵达京城的抚南侯府府邸。
大门口的石狮子已经被雪彻底淹了,提着“抚南侯府”几个字的匾额也被冻裂,半死不活地垂下来。
舟多慈“啧”了一声,骑着马原地转了三圈,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翻身下来,指着破败大门让米酒仔仔细细看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来奔谁的丧,限你半天之内给我收拾齐活了。”
说罢,他方纡尊降贵地钻进软轿里呼呼大睡去了。
于是来凑热闹的说书人就地给围观百姓解惑,大讲特讲小道消息:说是那老抚南侯共有三个儿子,大世子本是饱读诗书才华出众,只可惜已经残了疯了,二世子品行不端,颇为浪荡狠辣,在宁州作恶多端,仅剩个霁月风光的小世子袭承侯位,却也是个病秧子,鲜少出现在人前。
很不幸,周小将军此次娶的正是这人人喊打的二世子舟多慈。
围观百姓登时对也渡报以理解和同情,这样的天之骄子,要娶这么个败类,怎么能不叫人心生沮丧?
也渡面无表情,随着迎亲的仪仗队慢吞吞到了抚南侯府,门口的一对石狮子脖上系着大红华鬘,很是喜庆庄严。
他默然地翻身下马,任由门公点头哈腰地讨了赏钱,最终被围观目光逼进了这稍显破旧的抚南侯府,硬着头皮穿越满是仆从的前厅,去接舟多慈的亲。
舟多慈此行并无任何亲眷陪同,舟鸿行动不便,舟涟作为如今的抚南侯,无召更是不得入京。
他早知晓舟多慈和舟涟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却不明白二人的品性为何如此天差地别——他有多倾慕舟涟,便有多厌恶舟多慈。
可天命偏要捉弄他,让他同心上人的亲哥哥成亲。
那张同舟涟高度相似的脸——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他心烦意乱,哪儿还会有半分期待。
这副漂亮皮囊下的烂骨脏心,靠满腹的仇恨才能活着,哪有心思同他儿女情长。
可这不妨碍他给自己找点乐子玩一玩。
舟多慈恶劣的心思上来了,他关好门,把漫天的风雪都挡在外头,牵了也渡的手到床榻边,明知也渡认错人,却在这囿小小的天地里温声问他:“小将军,可是心悦我许久了?”
琉璃昏黄映出他眼底层层叠叠的笑意,一双含情目又乖又柔,几乎让也渡看呆了。
少年将军耳根红得快要淌出血来,不知是醉得还是羞的,小心翼翼“嗯”了一声。
舟多慈就又笑了,也渡痴痴地看着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把舟多慈的手拢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手心里,闷闷地问:“阿涟,我可以抱你吗?”
“只是想抱?”
这几个字浸满了喑哑的暧|昧,轻若游丝的吐息拂过也渡脖颈间,激得也渡眼尾发红,可他仍惦记着这是自己和“舟涟”的第一次独处,有些委屈克制地“嗯”了一声。
舟多慈简直想要拍手叫好了,也渡今晚一幅情根深种的样子,却连人也分不清,喝醉了就紧着一具皮囊吐露真心,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