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讳戳破他心里那点不满,轻拿轻放得姿态让掌柜蓦的觉得有些难堪。
他拿出了万宝阁库房里最好的四件东西,只得了这么个评价,如何高兴得了。
掌柜飞快变换过一瞬的脸色没有逃过谢云逍的眼睛,眉头蹙得更深,对贺寒舟说:“您何必用您的眼神来苛求一间市井里头的珍宝铺子,若当真这四样都入了您的眼,只怕您夜里也睡不好。”
他的话让掌柜愣怔,心里骤然起了警惕,谢云逍已经是户部尚书,又是靖南王世子,一般人在他面前可担不起一声尊称。
掌柜愣愣看着负手而立的另一人,他是什么身份自然不用分说。
“陛下息怒!”掌柜连忙跪下磕头谢罪,“草民、草民只是、只是一时觉得难过,这都是草民辛苦寻来的物件,自然心疼得很,事以、事以才——”
“罢了,起来。”贺寒舟说,闭了闭眼转过身去,并不想受这一拜,“谢大人说的没有错,朕还想夜里睡得好一些。”
掌柜抬起头看了一眼背对而立的贺寒舟,又看了一眼谢云逍,见谢云逍点了头,才大着胆子站了起来。
谢云逍说:“替我将那盆景仔细包起来,收拾好些,别磕了碰了,那个漆盒也一起,我付你两样物件的钱。”
说完,他又看向谢康:“康哥儿跟掌柜的一起去。”
眼睛飞快眨着,谢康会意,连忙领着掌柜的去收拾其他盒子,说:“还请关宁公公也来搭把手。”
关宁看向贺寒舟,见他不曾点头颔首也不说话,便明了他是默认,手脚麻利地帮着谢康一起,将长桌收拾得一干二净,离开了茶室。
贺寒舟说:“那盆景送给贺汀,有些太重。”
只是满月宴,求的自然都是吉祥的寓意,保佑小孩子平安无恙长大便是最好的。
谢云逍却不觉得,问:“年前碰到驸马时还说未曾取名,这才几天,便已经定下了么。”
贺寒舟说:“周太妃定的,皇姐这几日都带着幺女和贺峋在宫里陪她老人家,初五去浣溪散了步,觉得小孩儿眼睛和溪水一样透,便取了这个名字。”
“那说明太妃喜欢贺汀。”谢云逍点了点头,说,“即是如此,这株桃树哪里会太重?臣甚至以为尚且不够,轻了些。”
贺寒舟没料到他会这样绕过来,一时失笑,弯了唇角和眉眼,驱散了方才身上的风雪。
他没有回转身,谢云逍自然看不见他的神色已经柔软下来,继续说道:“方才臣仔细瞧了,那些碧玺桃是可以摘下来的,之前听公主说,贺峋这么大的时候手里就喜欢拽着些东西,一捏捏好半晌,贺汀再长几个月,倒是合适她捏着玩。”
贺寒舟脸上笑意渐深,甚至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这天底下,怕也只有谢云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哪怕是小时候在允安宫时,贺寒舟也没见过贺知雨随意把玩过周太妃的什么首饰摆件,御赐的那些也就罢了,便是她该得的那些份例,贺知雨碰的时候都是被嬷嬷在旁边看着的,就是害怕她不小心弄坏了那些宝贝。
更莫说让婴孩儿随意玩耍那些碧玺桃。
贺寒舟转身坐了下来,手撑在扶手上支着下颌,看着谢云逍,说:“对了,后日去赴宴,可别怪朕没有提醒你。”
谢云逍转头,莫名地看着他:“什么?”
“不要在皇姐面前提太多驸马的事。”贺寒舟说,“这几日进宫陪周太妃用膳,她是独自带着孩子来的,太妃问起驸马来,她也不愿意提,怕是有了嫌隙。”
谢云逍想了想许由那人,状元出身,前年从翰林院调到了工部做事,兢兢业业很是勤勉,贺知雨当年一眼相中了他,私下接触几番便情根深种,即便两人身份悬殊太多,却也琴瑟和鸣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