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留下的,是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白翎,我知道,你不服我。时至今日,我的确是个失败的师尊。冲玄死了,还有其他人,都死了。我不知道与你说什么,可能今夜一战过后,便轮到我。以后,阿响拜托你看顾,你应该比我做得好。我也托他守着你,但那家伙……总觉得不会听话。你俩都不听话,一点也不听我的。”
眼前有些模糊,唇角却牵动了一下。
白翎无声地缓了口气,拿起第二张短笺,这张上面没有涂改,所写的话亦与之前截然不同,令他渐渐皱眉。
顾怜道:“但有件事,你们一定要信我——我说斩月已死,不是意气发言!不知为何,自他渡劫失败之后,我从未真正伤怀。我只有过一次锥心之痛,是在他渡劫的某个霎那,纵使远在道场,也似肝肠寸断。白翎,我总是怀疑——怀疑斩月真的死了,活下来的根本不是他。但我试探过无数次,也用法眼观测了无数次,他一概滴水不漏,对过去的事应答如流。难道,真是因他被灵台枷颠倒了爱恨对错的缘故?我不明白。被逆转了心神的是他,为何心死的是我?”
字迹愈发狂乱,越写越快。
最后一笔斜刺里捺出,或许是被鸣镝所惊,无暇续写,匆匆赶赴了战场。
白翎蹙眉,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早有过相同的疑虑。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奇怪的电视剧看多了,他对于顾怜的反应,总有些不理解。
此人明明对自家师尊一腔执念,提及老祖却总是一反常态,粗暴地喝止他人谈论,或者用“死人”这种话来代称。好笑是好笑,细究却经不起推敲,显得十分矛盾。
而且在揭露尹真就是老祖藏在他们旁边的化身前,顾怜对其毫无察觉。他们俩甚至在找到新河郡的叶府府上前,同行共事了好一阵子。
尹真——或者说老祖的变化有那么大么?还是说演技太好了?
再要么便如顾怜所言,他确实变了心。漫长的几千年过去,即使所念之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亦无所觉。
当然,最后一种可能是……
在他身侧的,并非所念之人。
白翎阴云笼罩的眼底,骤然亮起了一点清光。
他倏地抬眸,攫住了这片迷思。
当初借太徵道君的心境回顾旧事,他曾目睹忘川渡劫,老祖陨落。旧河塔顶的活石人因为相同的功法与剑骨,意外成了老祖的替身,才让老祖在万雷轰顶之下保住了性命。
可是,假如活下来的是替身,真身才是死者呢?
小妖们忽然感到一股使它们战栗的寒意,个个炸毛,不安地挪动。
青年望着短笺静止,眼中却仿佛酝酿着一片幽静的海。无数线索化作江河,同时汇入,形成浩瀚的漩涡,逐渐开始旋转。
白翎站了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天雷结束之后,塔顶留下了一堆碎石块。那让所有人以为,承劫而死的是活石人,而从雷光中走出的白骨,定是斩月。
但,天雷之下,万物不存。如果斩月因渡劫失败而死,灰飞烟灭了呢?
活石人未必替他承载了多数雷亟,或许只是遭受波及,所以被击碎了石躯,徒留一副先天剑骨!
那他怎能对三圣和顾怜的往事对答如流?
因为——因为他曾是旧河郡人。曾经的那里人人得道,个个修仙,他不止会《太上迢迢密文》,他还修习了《片叶搜魂真迹》!
在斩月被千劫加身之际,活石人身上的灵台枷和识海钥也因雷电而松动,他乘虚而入,在两大法宝的加持下,看见了斩月的记忆。
白翎的头脑因为快速膨胀的猜想快要爆开。
他手头没有纸笔,直接以手撑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