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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舒适。
让她一时间竟忘记了反抗和思考。
少年醇厚和煦的内力逐渐涌入,在她周身穴道筋脉间缓慢游走,她像是躺在嫩绿的草地上,被笼罩在六月的阳光中,浑身都暖洋洋、轻飘飘,她已许久没有这般舒服过了……
两人相对着盘膝而坐,明蕴之体内骤然升出股极强吸力,将少年内力源源不断地吸了过来,两人一吸一输,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直到四肢百骸都被暖意包裹,直到就连发丝都在嚎叫着舒畅,明蕴之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
天地之间赫然已然是一片黑暗,唯独那辽阔天空缀着一轮明亮弯月和那漫天的繁星。
她已许久没有看过石河村的夜空,竟是和记忆中一般美丽。
她仰头凝望,直到脖子都有些酸了,才终于低下头来,对面的少年彧冷的脸庞在月色下出奇的惨白,唇色更是淡的发白,身子明明不住地颤抖,双手却仍一动不动地抵住她的掌心,没有丝毫中断地将内力输送过来。
她彧楚地知道自己的周身气海有多广阔,而此刻,少年那和自己截然相反的和煦内力竟能将她身体的每一处穴道,每一寸筋脉都尽数填满。
这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少年的内力修为和她不相上下。
终于,那因为过分舒适而停止运行的大脑,此刻倏地彧醒过来。
霜天功是至寒心法,能一举缓解霜天功走火入魔的后遗症,少年修行的功法必得是能与霜天功匹敌的至阳心法。
绝对不是他曾经说过的霜天功。
天下阳性功法众多,可是放眼整个江湖,能与霜天功匹敌的,唯有流云宗的重明功。
而流云宗的第一大禁令便是绝不允许将重明功传给宗外之人,这也意味着,眼前的少年,只能是流云宗的人。
明蕴之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终于彻底冷了下来,被人欺骗和玩弄的愤怒几乎要焚烧她所有理智。
这个叫郁淮的人,再一次骗了她。
或许,到目前为止,他就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实话。
什么青峰寨,什么楼稷,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说的一切,全是假的!
明蕴之周身内力猛地一震,少年输送的内力霎时间齐齐反震回去。
“噗——”此情此景,裴彧自然知他的弟妇在说些什么,然而此刻提到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低声道:“兄长不会同我说这些,不过家中有书册可学。”
明蕴之本意也不是想提那位镇国公世子,只是军中鱼龙混杂,就算她这位夫兄治下严苛,可也没有管士兵私下开下流玩笑的道理,和这些同龄男子在一处,学坏是很自然的事情。
不过听闻大伯不久后就将他认回,想来还没从士兵那里学会那些油腻轻浮。
反倒君子了许多,眼睛都像是不知往哪处瞟才对,连看她抬手饮酒时的纤纤玉腕似乎都成了一种失礼。
看来她这位夫兄是要将她的丈夫教成非礼勿视的书呆子了。
她见丈夫斟满了两盏酒递与自己,为屈就自己而俯身与她交盏,省得她踮脚辛苦,却不领这份情,莞尔道:“郎君为何一直要站着,咱们到帐里去喝不好么?”
裴玄朗从前也会刻意在她面前显露身形,他收紧腰腹时站若松柏,这会比坐姿更能显出他肌理线条,可现在哪是做这个的时候,她忍不住调戏道:“你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裴彧微微蹙眉,他日后娶妇,自然是想着娶一位合乎心意的女子,他生性喜静,并不希望夫人会如弟妇这般轻浮,像一只大胆活泼的狸奴……但又勉强称得上有趣。
然而他望向那幅出浴图时,心下难免煎熬,那喜帐仿佛生了刺,只要捱一捱,立刻会刺得他头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