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
瑞基猛地惊坐而起,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衣襟。
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纯白法师塔贵客套房的华美大床上。
这是菲尼尔专门为他安排的房间——雪白的丝质床单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厚重的天鹅绒帷幔垂下,将床榻围成一个私密的小天地。房间装饰典雅,水晶吊灯在魔法光源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油画。
红色的眼眸缓缓扫视着房间,在确认只有自己一人,菲尼尔并不在场时,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好,那家伙不在,自己不用现在就面对他。
瑞基垂眸,凝视着自己汗湿的手心。
修长的手指如白玉雕琢,拇指和食指的指腹磨出薄茧——这是他常年握剑挽弓留下的印记。
白皙的肌肤下,依稀可见青色血管的脉络蜿蜒。
他缓缓握拳,掌心肌肉收缩,指尖传来血液快速流淌的细微搏动,一下一下,如鼓点般有力。
乍看之下,这不过是一双普通的手,顶多比常人白皙些,与寻常生物并无二致。
但谁能想到,这双手的主人竟是神与魔之子?
呵——
真是……荒诞可笑。
他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个苦涩难看的笑容。
回想着昏过去前在餐厅的那一幕,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菲尼尔,竟然是邪神魔瑞寇的分身。
他回忆着科恩透露的信息——
魔瑞寇在梅西耶世界投下无数分身,菲尼尔只是其中之一。
而魔瑞寇分身的最大特征,就是白发紫眸。
更可怕的是,每当祂的分身现世,必定伴随着战争:叛乱、纷争、起义……无一例外。
想到这里,瑞基瞳孔骤然收缩。
叛乱、起义、战争……
他想起了父王出征后,魔界突然爆发的那场叛乱。而叛军首领菲尼瑟斯——
同样是白发紫眸。
而菲尼尔那句“真是个不听话的坏孩子,远不如你小时候乖巧。”的话,也就有了解释——
菲尼瑟斯,自己幼年时的贴身骑士长,那个陪伴、照顾着他成长,却又亲手将他推入无尽深渊的男人,同样是祂的分身。
“……”他捂住脸庞,肩膀剧烈耸动,发出低沉而扭曲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呵……”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菲尼尔,菲尼瑟斯……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他初见菲尼尔时,除了创伤带来的畏惧,内心深处其实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依恋。
只是他依恋怀念的,是记忆中的菲尼瑟斯。
他确实恨菲尼瑟斯,恨得比玛尔巴什更深。
年幼时,菲尼瑟斯在他最爱慕、信任他的时候,亲手将他推入深渊;成年后,又在父王出征、自己最狂妄无知时掀起叛乱,害死了王叔,抢走了他苦追几百年的白月光。
但是……
童年时,父王忙于政务无暇顾及他。其他侍魔要么因他身份尊贵而畏惧忌惮,要么心怀叵测想要操控他。
只有菲尼瑟斯真正陪在他身边,耐心地、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保护着他。
童年的回忆永远是最美好的,尽管后来变成了砒霜,但仍改变不了当初的甜蜜。
菲尼瑟斯是第一个无限包容他的人,第一个真正走进他心里的人。
也是辜负他最重、伤害他最深的人。
温柔给予后的骤然抽离,比从未拥有过更加残忍。
所以他怎能不恨?
他恨他的绝世才华与倾城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