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水冲泡一番,滚烫的液体浇在上边,粮食的香味瞬间激发,眼前似乎浮现出麦子在阳光和风里摇曳的场景,淡淡的面香气勾勾绕绕,像小手轻搔着鼻尖。
段之缙喉结滚动,袖口捂住鼻子奋笔疾书,他是不打算吃饭的。
号军走过段之缙的号房,虽好奇天字八号为何不吃饭,但仍尽忠职守来回巡逻。
陆陆续续的,大家也都吃完了饭,重拾毛笔开始撰文。
其实时间还不甚紧迫,毕竟现在太阳落得较晚,但没人想深更半夜再挑着灯写字,那时昏昏沉沉,恐也做不出什么好文章。
太阳渐渐西移,许久没吃饭,段之缙嘴唇白得像是啃了墙灰,脸色也不甚好,他算了算题目,发现还有十篇左右的样子,这才仰头喝了晌午那碗滚烫的水,现在已经凉透了。
稍微活动一下上身,脊背发出嘎吱嘎吱的叫声,像那久不推拉的木门被贸然推开时发出的惨叫声。又听得嘎嘣一声轻响,现在脖子也抗议了。
但段之缙不能歇,他还有一小半的文章没写,也就剩下不到四个时辰了,一定要在赶在子正时分写完。
太阳又往西边移动,洒下来血一样的余晖。
此时,即便是写的慢的士子也到了结尾的时候,段之缙见光暗了,吹了吹火折子点起蜡烛,仍是笔不停写。
再过一个时辰,天彻底黑下,四周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也停下,唯有秋日里蟋蟀还在鸣叫,竟也不怕人,蹦到了段之缙的桌子上,灯火四周绕着一圈小飞虫,嗡嗡的,还有蚊子在耳边吵闹,叫人心里烦躁。
段之缙一个手写字,另一只手在考篮里摸来摸去,摸到驱虫的香囊,在桌子上放置一个,搂在怀中一个,却是没多大的用处,只吓走了那讨人厌的蟋蟀。
月亮高挂在空中,段之缙也不晓得时间,只能伴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奋力写作,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最后将二十余篇时文翻阅一番,正巧锣响收卷。
受卷官收至段之缙处时先清点试题,查其卷纸上写有第二十三问,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号房里的学子,段之缙朝他尴尬一笑,又把卷纸往受卷官那边推了推。受卷官也只能默默不语地在《受卷簿》上书段之缙的姓名、座位号,封好卷子,这才将出场凭证发给段之缙,拿着卷子离开。
近两千人的考试,收卷便收了两个多时辰,等到所有试卷都清点查收完毕,号军们上前将栅门打开,士子们才迎着一缕缕朝阳的光走出闱场。
怨不得说那考试磨人,从八月初八到今天为止,段之缙仿佛蜕了一层皮下来,浑身的劲儿都卸了,两条腿打着晃被王章和琼香扶上马车,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等着醒过来的时候头昏眼花,忙喝了一碗浓糖水这才缓过些力气,就在屋里吃了些饭,身子一转又躺回床上去睡觉,
王虞知他疲累,特意吩咐了不许打扰,叫他一直睡到亥时再叫醒,先伺候着沐浴更衣再上马车,一定要轻轻爽爽地去考试才成。
……
第二场考试为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
,论一篇,诏、诰、表各一道,判四条,试帖诗题为“春华秋实”,语出《后汉书崔骃传》“春发其华,秋收其实”。论出五经,判都是律例中较为常见的案件,诏、诰、表也是死背格式堆砌文字,出题中规中矩,比之首场相差甚远。
这也是乡、会试多以首场定名次的原因。
第三场考试正巧在八月十五中秋节的日子,各家各户都赏月吃月饼了,段之缙还苦哈哈地进闱场考试,家里人担忧他心里不平衡,哄着他“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八月十六日的时候大家再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才是真正的月圆人圆呢!
虽嘴上不说,心里却受用得紧,段之缙提着考篮于八月十四日进场,八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