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五月将尽的午后,外间是热辣的太阳。强光照在院楼十二层的玻璃上,燥热,刺眼,又令人烦躁。

? ? 好在医院的空调系统已经开始运转,一窗之隔尽是凉意。他们站立的位置头顶恰好就有输送冷气的送气扇,一股股地吹着冷风,拂起祁聿的白掛下摆,也打得郑海川手中装着片子的口袋颤颤抖动。

? ? 祁聿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张张嘴,又闭上了。

? ? 直到注视着白色的大口袋从青年的指缝中飘落到地,而郑海川那原本粗糙又坚实的一双手,已经捂在了那张他什么表情也看不见的脸上。

? ? 只能看见郑海川无力地靠着医院的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 ? 四周充斥着难以屏蔽的嘈杂声响。病人的闹腾,医生的安抚,家属们絮絮叨叨的担忧,护士台前从未停止的呼叫铃……在那其中,还有难以忽视的一抹稚嫩的声线

? ? “护士姐姐, 打针针疼吗?偷偷告诉你,我、我其实有点怕疼的。”

? ? “不疼哦,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 ? “喔,那我不怕的。被叮十口也不怕!”

? ? “哇塞我们小朋友这么厉害呀?”

? ? “嘿嘿,我每天晚上都会被叮呢!我家老有蚊子,点蚊香也不起用。不过我幺爸被叮得更多,他从来不喊疼的。”

? ? 祁聿垂下头,看到了一副隐忍着不停颤抖的肩膀。

? ? 像是被什么疼扎得受不住了似的。

? ? “开刀……那得多痛啊?还要切开骨头换掉……”

? ? “怎么就……怎么就得这种病了呢?”

? ? “我们家小禾苗,这么乖,这么听话,从来不做坏事的。”

? ? “他从生下来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摊上一个不管事的妈,一个常年打工回不了家的爸,从小就吃不好穿不暖被欺负,好不容易日子要好过点了,爸出事了,妈跑了,现在,现在还……“

? ? 郑海川说到这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嗓音里全是哽咽。

? ? “律医生……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天理吗?”

? ? 郑海川的语气里,尽是茫然与无助。

? ? “为什么老天爷,不可怜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呢?”

? ? 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在了一起。

? ? 他没有回答郑海川。

? ? 因为他知道,郑海川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面前的青年甚至需要的都不是他这个人站在这里,而只是想要一个听众,替他分担片刻他忽然有些扛不住的重担。

? ? 祁聿放在兜里的手指松松合合了好几次。

? ? 隔了很久,他终于将右手从外套口袋中抽了出来。

? ? 修长干净的五根手指微微张开,在空气中停顿了几秒,而后才落在了郑海川短短的寸头上。

? ? 粗硬的发丝刺得掌心微微痒,也微微疼。

? ? 祁聿加重了几分力道,将垂头丧气的人脑门摁起来了一点。

? ? “可怜的人太多了,老天可管不过来。”

? ?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直视着郑海川的眼睛,冷静地开口说道。

? ? 他的身影逆着光,挺拔而颀长,像一颗永远屹立不倒的寒松,声音冷冽而理智,却令郑海川张惶失措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清明。

? ? “你得靠你自己,从老天手里抢人。”

? ? 群~⒋⒊163400⒊? 整理.2022?06?21 03: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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