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让自己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的东西,五感延伸到极致,警觉地向身侧的空地滚过去。
果然,下一刻,那处被一堆落叶盖起来的空地上飞起来一只钢夹,还带着倒刺。
几乎是同时,最近的一棵树上簌簌飞下十余只箭矢。
……
纪怀生看着面前有些眼熟的手笔,眼皮抽了抽,向树冠里看。
三两息间,树里垂下来一个衣服破烂的小孩,双腿倒挂在树上,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自己。
那小孩看起来灰头土脸的,眉眼确是有些刻薄的漂亮,鼻头有痣,身上遍布着或新或旧的血痕,眼神透着一股狠劲。
见鬼了。
纪怀生看着树上倒挂着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倒霉孩子。
“新来的?”
小纪怀生抱着胳膊,懒洋洋道。
他似乎并不惊讶于纪怀生同自己相似的样貌,毕竟这山里都是那人的孩子,长得像也不稀奇。
缓缓扫过纪怀生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料,小纪怀生眯了眯眼。
“怎么这么老才被扔进来。”小纪怀生冷声道:“运气倒好,不过现在也要倒霉了。”
纪怀生虽然不知道噬魂血阵的奥秘,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看见从前还身陷锤凿山的自己,但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年少时的自己,想来是广元府迷阵的一环,也许还是破阵的关键。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场面——
纪怀生的眼神转移至地上闪烁着寒光的箭矢,手指微动。
你死我活的事情,先杀了再说!
事实上,对于大部分人惯常的思路来说,“杀死曾经的自己”这种桥段,听上去就很像是破局之法。
而噬魂血阵,恰恰鸡贼在这里,越是激烈的抗争,越是顺利地胜出与自己的对峙,便会越深陷血阵最终成为养料。
不杀不行,杀了更不行。
小纪怀生看着招呼也不打,抄起箭矢就冲自己扑过来的纪怀生,脸色难看地飞身躲过,也拔出地上一支箭矢捅过去。
死了也要拉个垫背。
小纪怀生被纪怀生打中,顶着一脑门血,眼看自己的箭矢刺不中,张嘴就要咬断纪怀生的脖子。
纪怀生拿手去挡,一脚狠狠踹在面前小孩的腿窝。
纪怀生无比熟悉自己一贯的心态和做法,并不放松警惕,你来我往撕打在一起,不是什么高手过招的场面,毕竟从前锤凿山里,大家都是自生自灭,也没什么人正经教功夫心法,全靠自己摸索。
从前纪怀生在锤凿山讨生活,靠的就是阴招儿暗算。
如今放到明面上打,自然不会有多好看,两边都带着击击毙命的不留情面,一时间场面就有些血腥。
“你去死吧!!!”
小纪怀生一次次被踹远,又一次次扑上来,尖声嘶吼道。
————
……好大的雪。
一处古朴庄严的府邸内,画栋雕梁,奇山异石,游廊宛转间,路那头渐渐显出一座似宫殿宏伟的厅堂来,檐角隐在漫天的风雪中,屋顶瑞兽引颈向天穹,端的是肃穆大气。
千淮从迷雾中走出来,就拐进了游廊,迎着风雪一路前行,面前便是这大殿。
殿宇门户洞开,内里穹顶墙壁绘的是一幅山河黎民众生相,大气磅礴,巨大的香案前,密密麻麻的牌位排列整齐,千百盏安魂灯烛火苗摇曳明灭,在室外满天风雪中显得更是迷离扑朔,像千百只盯着人看的眼睛。
宋家,黎民祠。
可这地方,连同整座府邸,都早在宋氏灭门之后,被百姓打砸一番,由晏明王肖凤舒下令烧了。
千淮停下脚步,后背有些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