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脸色发绿,若非凭着头脑中一个顽强的生存信念支撑着,恐怕没有人能够走出这片美丽着却可怖的丛林。
丛林中的行军与战斗,死者甚众。部队一边撤退,一边战斗,每次清点人数,都会无比悲愤的发现,非战斗的减员竟比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的决死一战要多出许多。有些人是死在了日军与缅奸的枪口之下,有些人是死于缺医少药的伤口感染,可是更多的人却是死在了丛林这只最不能辨识的危险大手之中。
当部队一路茹毛饮血般的从莽莽丛林中逃出后,继续跋涉,最终到达了印度边境重镇英法尔。此时再一次清点人数,师长孙立人在听说了参谋长报上来的数字之后,遥望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丛林边缘,忍不住潸然泪下。他望着手下这群几近奄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如野人一般的士兵们,心疼不已,却又无言以对,只能面对着那片刚刚走出的丛林,背手而立良久的无语。
原来五千多人的队伍,就在这片丛林中行军了二十多日之后,只剩下了三千多人,折损的兵员几乎达到了原来的一半!2000多个弟兄的性命,就这样悲惨的丢在了异国他乡的茫茫丛林之中,成了无人拜祭的孤魂与野鬼。这叫向来爱兵如子的他如何能不心疼?又如何能不潸然泪下?
在印度的边境,与师长一样潸然泪下的人有很多很多。许多人在走出丛林,看到人烟的那一刹那,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一直苦苦支撑着他们走到现在的那根精神支柱一下子轰然倒下,顿时软到在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们在哭,师长也在哭。他们一时可能无暇顾及到师长此时落泪的原由,也无暇想着要去找找同在军中的好兄弟们是不是也劫后余生,他们只是为自己,为自己居然还能活着走出丛林,还能活着见到灿烂的阳光,呼吸到清新的空气,感受到微风吹拂在身上的舒润而痛哭不已。
狄尔森也哭了,而且哭得泣不成声。
他跪倒在地上,面朝着身后莽莽大山,长跪不起,痛哭流涕。他活着走出了丛林,他活了下来,可是,他的许多战友却倒在了丛林之中,再也回不了家,见不了亲人。连长战死了,副连长为了救一个溺在沼泽中的战士,双双遭遇了灭顶之灾。
原来一个先锋连的同袍们,曾经在仁安羌解围战中一起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情同兄弟。可是,在经过一次次大小不一的战斗,在一路西撤的路途中,他的兄弟们被炮火、被疾病、被丛林无情的夺去了生命,最后活下来,与他一起走出来的只剩下了二十多个。
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沼泽一点点淹没,而他却无能为力,想要救,却救不了的那种痛苦心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副连长知道解救无望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沼泽即将没过他的口鼻,他没有惊慌大叫,没有拼死挣扎,而是平静的对着所有人露出的释然微笑。
副连长忧伤且绝望的眼神深深触痛了他心底里那块最柔软的地方,而接下来同袍们悲惨的一一死去,更是如同在他已经受伤的心灵上撒上了重重的盐巴。
他忘不了当他一天早上昏沉沉的从潮湿的地上爬起所见到的揪心画面昨夜还在与自己说着话、并肩而睡的战友尸身都已经变得僵硬发直,浑身的血几乎都已流光,干涸、发黑,可脸上却带着安详的笑容……
那是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年轻士兵,尽管身受重伤,却在言谈间从未流露出悲观与厌世。即便他的眼睛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即便因为缺少消炎药,他肚子上发炎化脓的伤口总是让他在昏沉中经历着疼痛的折磨,但他只要是清醒着的时候,总喜欢对人们露出虚弱却灿烂的笑容。
他曾答应了这个孩子,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走出丛林,带着他回国,还说要带他去自己的故乡上海看看。可是,当他背着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