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势较高的山坡之上,前方传来了孙师长原地休息的命令,一个晚上整整走了几十里地的士兵们这才得到了休息的时刻。
很多人一躺到了草地上,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顾不上看看自己那双走得满是血泡的脚,二话不说便是倒头大睡,山坡上很快便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大家都累了,身心俱累。这样的仗,他们从未打过,这样的日子,他们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遭遇,他们也从未想到过。
谁能想象的到,他们这支部队,就在一个月前,还是将日本鬼子打得抱头鼠窜的英雄,还是被蒋委员长和世界各国赞誉与瞩目的焦点,明星。可仅仅是短短的一个月而已,他们就沦落成了被日军追剿的残兵剩勇。谁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可他们又有谁不接受呢?
与他们失去联系的第五军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与他们曾轮流掩护远征军主力撤退的第二百师、第九十六师,还有新二十二师,都不知道境况如何。他们是否都已经撤回了国内?他们选择的回撤之路,是不是也如同他们一样,艰险异常,九死一生?
狄尔森的身体虽然也是疲累万分,可他却仿佛是累过头一般,一点都睡不着。他双手抱着头,仰面躺在草坡上,看着头顶上近得如同伸手可摘的明月,不由得想了许多。想着想着,眼前那轮明月中渐渐的浮现出一张笑脸,笑得又甜又美的容颜。他有些恍惚了,迷蒙着眼睛,细细的看着。
那年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月亮也是如今天这样又大又圆,亮得将人脸上的眉眼都照得清晰可见。她还是个扎着辫子的可爱女孩,手里捧着一盒东西老远就从弄堂口一路小跑着跑了进来。那时,她的脸上就挂着这样的笑,又甜又美,和月亮一样漂亮的让他胸膛里的那颗心狂跳不已。
那是一盒月饼,他站在阁楼的窗户边,清楚的看到了前去迎接的黑皮他们,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盖子,二话不说,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伸手进去捞出又圆又大的苏式月饼,傻笑着往自己嘴里塞。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抿着唇站在旁边笑着,笑着看那帮混小子狼吞虎咽吃月饼的模样。她又是那样甜甜的笑,对着那群“饿狼”似的小子,笑得那样甜,甜得让他竟忍不住妒忌他们起来,心里酸得恨不得朝他们屁股上一人踢上一脚。
还是很多年前一个和今天晚上一样的月圆之夜,那时的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从当年那个漂亮的女孩,变成了清丽无比的少女。她又像往常一样跑来弄堂里找他,那天黑皮他们都不在,阁楼之内只有他一人。她笑得甜甜的,脸上还挂着粉色的红晕,看得他整个人都在发热,心痒难耐。她笑着对他说,黑皮说过晚上要带她一起去见识见识什么叫“轧朋友”,还天真无比的问他,“轧朋友”是什么意思。
她笑得那样纯真无邪,还用那样认真的目光看着他。可是,她那时哪里知道,他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那双红润润的双唇,满脑子里想得全是不堪的画面。她根本不会知道,他那时正想着若是能和她“轧朋友”该多好,正想着若是能亲一亲她的嘴巴,感受一下她的双唇是不是和她的笑容一般,柔软而香甜。
还有不久前在曼德勒大榕树下的那个夜晚,依然和今晚一样的明月之夜。她捉弄他成功之后,在他胸前抬起了头时,脸上就挂着这样灿烂而甜美的笑容。多年未曾改变的甜美笑容,多年来始终闪回在他梦境之中的纯真笑颜,令他悸动不已。直到她离开,他都没有告诉她,她的到来令他狂喜,她的拥抱令他温暖,她的承诺令他心安,而她的吻更令他沉醉。
明月之中的那张笑脸一直在对他微笑,想要见她,想要活着回去见她、亲她、拥抱她的念头格外的强烈。他无声的笑开了,对着恍惚中那轮明月里的笑脸咧开了干裂的嘴唇,温柔的笑着,仿佛她就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对着天空缓缓的伸出手去,轻触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