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4)

“是啊,人家一看他的长相,长得跟中国人的面孔怎么差那么多,就连头发都不是纯黑色的,活像个小洋鬼子。平时洋鬼子总在咱们中国人面前吆五喝六的,咱们看洋人就不怎么顺眼,你说,谁还敢往自己的店里平白的招来这么个麻烦呢?自然不会有人要他。这样的一个世道,到处都在为难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子,简直就是要逼死他啊!

本来我看这个孩子太可怜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打算让他就跟我一起生活。可哪里知道,就在那个时候,养安堂的老板辞退了我,说我年纪太大了,手脚越来越不灵活,还一身的病,不适合再干了,所以就让我回家去。我这辈子,无儿无女,那个时候也无人可以投靠。突然没了生活来源,又干不动体力活,只能靠替人家看摊赚点钱,勉强维持生活,哪里还有余钱养大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男孩呢?所以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我,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他现在不是和你……”

“是他在几年前又找到了我。那时他十四岁,长得已经比同龄的孩子高大了,像个大人一样,我一开始都差点认不出他了。他跟我说,他找了份在码头当搬运工的活儿,能赚钱了,想要照顾我的生活。我本来也不想增加他的负担,我一个老太婆,也没几天活头,不过就是混吃等死,何必给年轻人添麻烦呢?

但是他一直说,一直说,三天两头的来劝我,要我不要再住在棚户区里,说那里的环境太差,对身体不好。这不,他还想办法替我找到了这里租下来,把我从闸北搬了过来。这一住啊,就是三年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我,还总塞钱给我,替我买药,买这买那的,真是个好孩子啊。”

“他说自己在码头上搬货?”

韩婉婷听到余婆婆这样说,忍不住扭头朝着房门口看了一眼。原来,他骗了余婆婆。只是,这个谎言让她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虽然他撒了谎,但是她却能理解。因为,如果换做是她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说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一个老人的心。

以前,他最恨别人提到他那张与众不同的容貌,最恨听见有人用充满鄙视与侮辱口吻的“杂种”二字来叫他。只要听见别人提及,必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要报以一顿老拳。现在想来,那是他的自卑,那也是他无法面对的最大伤痛。从他出生之日起,他就因为他的这张面孔而饱受磨难,在他其后的十多年成长经历中,这张面孔,就好像一张走到哪里都清楚分明的身份证一样,让他成为所有人眼睛里的异类,无从逃避,无从躲藏。那就是他心头上的一道深深的,从来没有痊愈过的疤痕。这个伤疤一直在流着脓,哪怕有时看起来好像结痂了,可只要稍微一碰,那个痂就会掉落,再度露出里面淌着脓血的伤口。

她真的无法想象,从十岁到十四岁,这四年岁月里,整整一千两百多个日夜,他是怎么走过来的?他没有钱,没有住的地方,没有生活的技能,没有人收留他,那四年里,她实在很想知道,一个孩子是如何挣扎着活下来的。他会偷东西,骗人,甚至打架,是不是就是在这种生活压力之下逼出来的呢?如果他老老实实的做个乖孩子,会不会早就饿死街边,或者被人打死在街头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想当初,她刚认识他的时候,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辞的指责他不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一天到晚的以救赎者的高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将自己富足的生活毫不遮掩的曝露在他的眼前,还把自己生活中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想当然的强加在他的身上,完全没有想到过他的感受,好象真的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才是正确的。现在想来,简直太太可笑。他若真听自己的,恐怕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吧。

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受尽父母亲朋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