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句:有时候,传统和守旧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国家统一的问题上,看来他和共。产党的想法是一样的。
狄尔森来到美国后的第三年,也就是1960年,韩士诚在波士顿警察局当局长的朋友从韩士诚那里听说了狄尔森的履历,由于同为参加过二战的老兵,因此他对狄尔森传奇般的经历大感兴趣,于是提出想请狄尔森加入他的警队。
1949年前后,由于国共相争,除了大批的知识分子跟随蒋介石去了台湾,还有很多有资产有学识的人纷纷转去了香港与欧美各国。此后,随着大陆国内的形势紧张,又陆续有人利用各种关系离开了中国。五十年代中后期,华人数量在美国各地迅速增加,但美国本地警察之中精通中文的寥寥无几,常常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因语言不同而发生误会,导致误伤、甚至误杀。所以,他作为波士顿的治安之长,对此情况很是发愁,一直在寻求解决的方法。
狄尔森当过二十多年的兵,应付各种突发状况有着极为灵敏的反应,况且又懂英语,这样的人在他的辖区之中少之又少。这位局长希望借由狄尔森的加入,能够带出一批懂中文的本地警察,以加强与巩固本地治安。
韩士诚将局长朋友的邀请转告了狄尔森,希望他能经过仔细考虑后做出决定。韩婉婷听说后,自然是为狄尔森能得到警察局长的青睐而感到高兴,但同时也不无担心。一来狄尔森已经45岁,以如此“高龄”空降加入警队,恐怕旁人侧目。二来这里毕竟不是中国,美国的风土人情和中国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尽管这里号称是自由的乐土,是各民族的熔炉,但是,白种人心底里根深蒂固的对少数族裔的歧视现象并不少见。
他初到美国才短短三年的时间,对一切都尚在熟悉与适应的阶段,在这个时候加入当地的警察局,要和美国的警察们打成一片,并且获得这些自视甚高的白种人的认可与尊重,显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在美国的华人要得到白种人发自内心的认可,比打赢一场战争要难的多得多。
狄尔森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完妻子的想法,想了很久,然后淡淡的笑了。他抬起头,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坚毅而执着的光芒。他微笑着,意味深长的说:
“婉婷,我不怕歧视,也不怕困难。因为,我就是在歧视的眼光和艰难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而且,当年曾有个人很肯定的告诉我,一个人不是因为贫穷与出身卑贱才会被人瞧不起。只有连自己都瞧不起、只会屈服于命运的人才会被人轻贱。其实,我不怕任何人的任何眼光。我真正怕的是”
他顿了顿,垂下眼眸,沉吟了片刻之后再次抬起头,看着韩婉婷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宁愿把这次的邀请看做是一次挑战,是一个需要我去斗争的战场,是一个开启我人生新天地的机会,也不愿在每天无所事事的生活中虚耗了我的生命。婉婷,我连死都不怕啊。”
他说的很是缓慢,缓慢的让她感觉到了他内心的那种沉重与焦灼。是啊,他说连死都不怕,却怕无事可做、虚耗生命的那种悲哀。想来,来到美国之后的这些年,她有时总会看见他目光沉沉的站在院子里,一语不发的看着远方。以前她会以为他在思念故土,思念大陆的一切。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在他那沉沉的目光之中,包含着的,不仅仅是对难以亲近的故土的思念,还有一种对自己该往何处去的深深地失落与迷茫。
她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抚着那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低头轻吻,然后轻轻的说:
“身为你的妻子,我却一直没能顾及到你的这种感受。对不起。”
“傻瓜。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其实你为我做了很多很多,多到让我觉得很羞愧。如果我再这么舒服的过日子下去,恐怕连思考的能力都要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