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了。阿弥陀佛,我的太太,事情不一定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也许只是虚惊一场。可你要是总这么愁眉苦脸的,被岳父岳母和其他亲戚们见了,必定以为我待你不好,到时候我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啊,非生吞活剥了我不可!
嗯……其实呢,与其叫我被那帮凶神恶煞似的亲戚们给生吞了,倒不如让你把我给吞了,你说是不是啊?”
他在前面挤眉弄眼的说着浑话,韩婉婷从后视镜里望见了,那副滑稽的表情倒惹得她羞臊的笑了起来。她连忙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轻啐他:
“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大半夜的,胡说什么呀!当心叫孩子们听见!”
韩婉婷抿着唇,故作恼怒的瞪着镜子里的他。可那副面带三分怒,眼含七分笑的模样,让她眉宇间的愁云总算在丈夫的插科打诨中消散不少,原本车厢里沉闷的气氛也随之一变。
胸间憋闷着的那口气仿佛也在刚才的玩笑中疏减不少,心情少许缓和了一点的韩婉婷禁不住轻轻的长舒了一口气,将头靠在玻璃车窗上,望着夜色中从车窗外飞快闪过的影影憧憧的街道与房屋,脑海里悠悠的浮上了许多年前的历历往事。
自民国三十三年父亲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之后,她已经有整整十三年未曾与父母有过联系,更不曾见过一面。当年一别后,她刻意绝决的不打听父母亲的情况,一心一意的与逸之在一起生活,为的也是与父亲赌气。
可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她也为人妻、为人母之后,在天长日久的照顾儿女的日子里,终于能够体会为人父母的不易,也能够理解为人父母对儿女的一片苦心。有时看着儿女们如花一般灿烂的笑颜,不免也会生出要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全都拱手送到他们面前的想法。将心比心,若她自己现在处在当年父亲的角度上,或许,她也未必能轻易允诺了女儿许身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混混。
不为别的,只为担心女儿将来的生活是否能幸福。有一天,当她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心中对父亲的那份介意终于放下。不过,这一天来的有些晚,距离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
从那以后,她常常会思念远在美国的父母,也会托在美国的亲朋悄悄的捎些父母亲的消息给她。在来到美国前的那三年时间里,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要带着逸之和孩子们去美国,亲自跪倒在父母亲的面前,向他们请罪,请他们饶恕她这个不孝女这么多年来不曾承欢膝下,不曾照顾过双亲的身体,请他们原谅她这个自私、不懂事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