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卿转学的事情好歹是顺利的过去,一家人在纽约继续过着“安宁”的生活。狄家在美国的生活虽然衣食不愁,甚至可以说是优渥富足,但这种“不愁”却让狄尔森深深感到忧虑。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按理说,应该是撑起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可是,现在的他,面对一个陌生的生活环境,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家里的所有开支全都由婉婷一人独撑。
虽然婉婷对此并没有说过什么,且还一直温言安抚他要他不要急于找工作,先慢慢适应美国的生活。若是将来他觉得无聊烦闷的话,她会去找在美国的堂伯堂叔们帮忙,替他在这里寻个合适的工作。她说得极轻松,显然这样的事情对她而言手到擒来,易如反掌,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丈夫如此不济而丢人。但对他来说,她的一片好意却如鱼骨埂喉,让他无法处之泰然。
早年间,他在上海滩当小混混的时候,曾经为了生计与舞厅里的舞女、妓女们来往,打情骂俏,逢场作戏,用他天生的“美色”从她们身上骗取一些钱财。那个时候,像他这样的人,凡是靠女人吃饭、花女人钱的男人,统统被人们贬称为“吃软饭的”。
当年,他或许面对这样的称呼还能晒然一笑,不以为然。但现在,即便无人提及,他却已无法面对。当兵二十多年,因时局时好时坏,他每个月能按时拿饷的时候并不多,遇到经济大萧条的时候还要被欠下大笔的饷钱,入不敷出的时候倒比按月领饷的日子多得多,常常一大家子的开销都要靠婉婷用自己陪嫁的钱来贴补。
离开台湾的时候,他们几乎抛下了一切,只带走了对他们而言有纪念意义的相册与信函。到了美国之后,购置房产与汽车、孩子上学、全部家用等的一切开销,花费的都是婉婷在用自己当年存在海外银行的嫁妆。
说起来这笔嫁妆金额不菲,足够维持一家人几年之内吃穿不愁。可再多的钱,总也有坐吃山空的一日。况且,他也无法心安理得的用妻子的钱过安逸的生活。结婚的时候,他曾发过誓,一定要让婉婷过上好日子。可现在……
他觉得很是愧疚,不仅对不起婉婷,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还要让她陪着自己受尽了大富人家的小姐不应该受的苦,尝尽了世间流离失所、漂泊等待、牵肠挂肚的种种苦楚。堂堂男子汉,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愧疚成日的折磨着自己的心呢!
那又该如何做?他该如何做?!
未及狄尔森在新的土地上寻找到自己的人生新方向,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又让这个家庭接受了一次新的变故韩婉婷的父亲韩士诚病危!
接到亲戚打来的报信电话时,正是深夜时分。突兀的铃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让偌大的房间荡出了隐隐的回声,听起来很是惊心。刺耳的电话声让韩婉婷咕哝着朝狄尔森的怀里缩了缩,狄尔森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伸手接起了床边的电话。
半分钟后,他低声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挂上了电话,定了定神,立刻将怀里睡得迷糊的妻子叫醒,冷静的说道:
“婉婷,我们要立刻赶去波士顿岳父病危了。”
睡眼惺忪的韩婉婷还没有清醒过来,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揉着眼睛,嘟囔道:
“什么?”
“岳父病危了!我们要立刻赶去波士顿!”
韩婉婷怔怔的看着狄尔森,好半天都没有反应,仿佛还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狄尔森见状,知道她一时还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于是双手用力的握紧了她的肩膀,低声的提醒道:
“婉婷,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立刻赶到波士顿。”
“你刚才说,爸爸,爸爸他……病危了?”
“是,现在正在波士顿的麻省总院急救。”
“急救,急救……”
韩婉婷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