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根本看不出有多少情绪的变化。可是,她却听得心头不禁狠狠的瑟缩在一起。育婴堂!是的,养安堂。那个当年她还以为是药店的育婴堂!
从他出生那天开始,他就在那里和余婆婆一起相依为命的生活了十多年。她无法想象,在那段他平素很少提及的岁月里,究竟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究竟走过了怎样的悲苦时光。在缺医少药又缺乏温情关爱的育婴堂里,如果生命不够坚强,也许就会无声无息的过早夭折在那片幽暗的天地里,还没有伸展的翅膀,就会悄然的被命运无情的折断。
看他那样娴熟的替平儿擦拭着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她可以想象,在他儿时的岁月里,一定、一定帮着余婆婆为许多许多个不幸患病的孩子做过同样的动作。当年,当他在救治着那些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时候,心里一定会希望,他们都能安然的度过人生的第一个难关。活下去,就代表着希望。
心疼,怜惜,自责……她的心里在那一刻满满的被这些无法遏止的情绪所淹没。她无声的投进他的怀抱,紧紧的搂着他,仰头看着他泛着温柔眼神的蓝色眼睛,伸出双手轻捧着他的脸,低声道:
“好人有好报。逸之,你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好人。从来都是。所以,我们的女儿也被你种下的福荫关照到了!”
他看着她,看了很久,忽得将她用力的揽进自己的怀中,那样的用力,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那时,她才惊觉,他竟在微微发颤,他的一双手,是那样的冰凉,冰得几乎刺痛了她的心。他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颤抖着声音呢喃的话,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我真怕平儿熬不了这一关,我真怕自己救不了她。曾经,有许多和平儿一样大小的孩子,无论我用了多少姜、用了多少葱白,无论我怎么给他们擦拭身体,他们的体温都没有消退下去。然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我的面前,一次次看着他们幼小的尸体被裹上白布,埋葬在养安堂的后山上……婉婷,我怕,怕极了!就是冲锋陷阵,哪怕和敌人拼刺刀的时候,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我真怕平儿她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