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文森特人应该在开往白鸥镇的火车上。这么沉不住气,连一下午也等不了,可见曼宁这条围巾给他的刺激确实大了点。找不到发泄口的话,整个周末的好心情恐怕都要毁于一旦了。
想见面聊一聊?
可以。
巧得很,他刚好也有话要问文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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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按住屏幕,侧向一滑,从消息界面切换到了照片库。
早些时候,裴兰顿将那页《大都会时报》翻拍了下来。照片跳出的瞬间,他下意识闭目、偏头、缓缓深呼吸无论已经看过多少遍,他依旧需要一些心理建设才能面对它。
占据了半版报纸的巨幅照片中,小曼宁衣衫单薄,拽着锁链,攀爬在积雪深埋的露台栏杆上。而在照片上方,印着这样一行醒目的头条标题:
“海金斯家族:我们必将他视若珍宝。”
全句大写,正体,加粗,打双引号,撰文记者的愤怒与讥讽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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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金斯。
这是文森特的姓氏。
它不属于常见的联邦大姓,当然了,“少见”不代表一定就没有撞姓的概率,只是依报纸所述,这个海金斯家族坐拥祖宅庄园,出过国会议员,是赫赫有名的豪门望族。如此筛选下来,找遍联邦,仅此一家。
裴兰顿从没想过,曼宁和文森特会有师生以外的关系。
开学第一天,他曾在走廊上偷听两人说话,那时曼宁随口提过一句“都认识多少年了”。他以为这个“多少年”,指的是两年,或者三年,总之长不过文森特入学那一年。
却没想到,它居然长达十几年。
关于这份报纸、这张照片、这篇报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标点、透露的每一条信息……他都想当面甩到文森特脸上,问个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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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
烘干机停止了转动。
裴兰顿打开门,从温热的滚筒中取出围巾。它恢复了洁净,摸着蓬松柔软,和曼宁交给他时一样舒适,只不过……烘衣纸的人工橙香取代了最后一缕雪松香。
可惜了。
裴兰顿抚平它,按原纹路折叠,小心地从一端卷向另一端,卷作一只小圆筒,塞进了提前准备好的衣物收纳袋。
然后切回消息界面,回复了一个字。
“行。”
信件送出,他正要收起通讯器,还没进兜,它就急不可待地震动起来,一条新消息掐分夺秒地刷在了屏幕上:
明天上午十点,克莱因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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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076 克莱因马场
依照约定,裴兰顿把围巾送去哨塔,挂在了瞭望室门把上这里遮风避雨,还显眼,等曼宁来了,一下就能找到。
离开前,他扶着栏杆,不经意扫了一眼郊狼山方向,然后诧异地发现,司空见惯的风景竟变得截然不同了。
往常他总是傍晚才来,山水逆光,笼着一层暖盎的霞霭,或灰沉的暮色,不清晰,也不真切。而现在,残云淡去,碧空如洗,那场昏天黑地的暴雨没留下一点痕迹。湖水满成镜,山棱似笔描,一切都在高饱和度中回归了本真的色彩。
最重要的是,这幅山水画终于有了它的构图重心:
半山腰的小教堂。
裴兰顿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曼宁眼中的风景,也明白了为什么哪怕独自一人,曼宁也能在这儿一坐就是半天:当被回忆浸染,小教堂就不再只是它本身,而是一个藏贮往昔的柜子,一把释放思念的钥匙,一片图腾,一座桥。
曼宁不孤单。
他在这里和双亲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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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天寒,曼宁说,往后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