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骇人的沈照山,吓得手一抖,铜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污水泼溅了一地。
“少……少主?”产婆看清来人,惊愕之后瞬间转为狂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变调,“恭喜少主!贺喜少主!少夫人生了!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小郎君!母子……呃……”
她下意识地想报平安,但想到里面的情形,又硬生生把“平安”两个字咽了回去,只不住地磕头,“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沈照山的目光却如同淬冰的利刃,死死钉在产婆闪烁的眼神和未尽的话语上。他根本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一字一句地问道:“谁问孩子了?夫、人、呢?”
产婆被他那骇人的目光和语气吓得浑身一哆嗦,脸色瞬间惨
白,唯唯诺诺,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夫……夫人……她……她……”
沈照山面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气。
一股灭顶的恐惧攫住了他。
“混账——”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毁天灭地的怒意,“本帅不是严令!若有万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夫人吗?你们是聋了还是想死?”
杀气瞬间弥漫开来,产婆只觉得如坠冰窟,魂飞天外,磕头如捣蒜:“少主息怒!少主饶命!夫人没事!夫人真没事!只是……只是生产太过艰难,耗尽了心力,昏……昏过去了!真的只是昏过去了!性命应当是无碍的啊!”
“性命无碍……”沈照山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全身,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没事……幸好……幸好没事……”
他抬脚就要往里冲。
“沈照山!你给我站住!”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明晏光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同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一把死死拽住沈照山湿冷的后衣领,力道大得几乎将他拽得一个趔趄。
“你……你这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身冲天的血气和煞气,就这么冲进去?”
明晏光指着沈照山还在滴水的衣袍下摆和沾染着泥泞血污的靴子,疾言厉色,“崔韫枝现在是什么光景?虚弱得一阵风都能吹倒!你这身寒气、煞气、病气冲进去,是想直接给她送终吗?啊?给我滚去侧房!把这身皮给我扒了,换身干净暖和的衣服再来!立刻!马上!”
沈照山被明晏光这一通怒骂惊醒,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泥泞、血污和湿冷,又想到崔韫枝现在应当如何脆弱的样子,一股巨大的自责和后怕涌上心头。
他竟连这个都忘了。
“多谢……”沈照山声音干涩,对着明晏光重重一揖,转身就要去侧房。
脚步刚迈出,却又顿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转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产婆,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传令:今夜所有接生的稳婆、伺候的大夫,每人赏银二十两,城南绸缎庄上等锦缎十匹,粟米十斛。府中今夜当值伺候的下人,各赏银五两,细棉布五匹。”他顿了顿,补充道,“所有人,务必尽心竭力,照看好小主子,若有半分差池,严惩不贷!”
“谢少主厚赏!谢少主恩典!”产婆闻言,大喜过望,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磕头如啄米,“老奴等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小主子金尊玉贵,老奴们定当视若珍宝!”
明晏光在一旁也沉声道:“都听见了?小主子是少夫人的心头肉,更是少主的骨血,你们务必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精心照料!若有闪失,别说赏赐,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