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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 贻珠 151681 字 1个月前

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回荡在空旷死寂的宫殿里。

他笑得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才不要做皇帝。

傻子才来当皇帝。

*

燕州节度使府,寝殿。

更深露重,夏夜的静谧被一阵急促的心跳打破。

崔韫枝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混沌而令人心悸的噩梦瞬间消散,只留下空落落的惊惶和腹中胎儿不安的踢动。她喘了几口气,试图抓住梦的碎片,却徒劳无功。

身后传来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沈照山有力的手臂正环着她因怀孕而变得圆润的腰身,将她牢牢护在怀中,睡得正熟。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风尘和皂角的清爽气息,混合着一种独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在他这样静谧的环抱中,崔韫枝的心绪渐渐平复。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温热的怀抱里。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心跳的沉稳节奏。

崔韫枝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轻轻地、极尽温柔地描摹着他侧脸的轮廓。从男人紧蹙的眉峰,到高挺如刀削般的鼻梁,指腹感受着那坚硬的骨骼线条。指尖缓缓下滑,最终停在他紧抿的、略显干燥的薄唇上,轻轻摩挲着那温热的唇瓣。

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和满足感充盈心间,渐渐驱散了噩梦的阴影,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那应当就是不大重要,崔韫枝安慰自己。

然而睡意却彻底远离了她。

白日里被重逢喜悦暂时压下的疑虑,此刻如同夜色中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沈照山不该在这里的。

昆戈的战事已到最后关头,如同紧绷的弓弦,只待最后一击。他身为主帅,本该坐镇前线,日夜督战,调兵遣将,确保万无一失。

可他却在昨天下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节度使府的后花园里。

昨日午后,阳光透过葱茏的葡萄藤架,洒下斑驳的光影。崔韫枝和周知意、禾生围坐在石桌旁,桌上堆满了柔软细密的棉布和各色丝线。

她们正一针一线地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缝制着小衣。

周知意拿起一件缝了一半的鹅黄色小褂,比划着,笑道:“也不知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只能红黄蓝绿都备着些了。”她的针脚比起崔韫枝要熟练许多,早早收了手上这件儿的功,拿在阳光底下打量。

崔韫枝低头专注地缝着一件月白色的襁褓边角,针法虽仍显生涩,却带着十二分的用心。

她闻言,唇边漾起温柔的笑意,还未开口,禾生已端着刚冰镇好的蜜饯梅子过来,笑嘻嘻地插话:“管他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只要是少主和殿下的孩儿,定是顶顶好看的人儿!瞧瞧殿下这眉眼,瞧瞧少主那气度……”

崔韫枝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轻轻抚上自己圆润的腹部,抬头望向头顶被阳光照得透亮的翠绿叶片,目光悠远而宁静,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好看不好看有什么要紧……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无病无灾,一生顺遂就好。”

阳光落在她温柔的侧脸上,莹润而洁净。

就在这时候,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和马匹的嘶鸣。

三人诧异地循声望去,只见风尘仆仆的沈照山,竟大步流星地穿过月亮门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玄色劲装沾染着尘土,发髻微乱,眉宇间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在看到崔韫枝的瞬间,却亮得惊人。

崔韫枝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扶着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