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身子……”
沈照山没有回答。他站起身,走到帐门口,掀开厚重的帘子。鹰愁涧凛冽的山风瞬间灌入,吹得他鬓角的发丝飞扬。
他望向营寨入口的方向,那里,通往燕州城的山路蜿蜒曲折,尽头处,尘烟未起。
但很快,那辆承载着他最深的忧虑和无法逃避的决断的马车,就会出现在那里。
*
马车终于驶入大营。
车轮碾过夯实的土地,颠簸稍缓,崔韫枝掀开一线车帘向外望去。
营盘依山势而建,壁垒森严,哨塔林立。
士兵甲胄鲜明,巡逻队列整齐划一,操练的呼喝声震天响,透着一股锐不可当的肃杀之气。营帐井然有序,粮秣器械堆叠整齐,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看着眼前这壁垒森严、军容鼎盛的景象,崔韫枝心头猛地一刺。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悲凉涌了上来。
若当年大明宫之变时……守卫宫禁的禁军能有此半分严整,是否就不会……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着她的心脏。但随即,沈照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可供人后悔的事情。
是啊,没有如果。
栗簌显然早已通报,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抵帅帐。沿途经过的士兵,无论军阶高低,在马车经过时,都整齐划一地停下手中事务,右手抚胸,向着马车深深行礼。
这无声的敬意,却让崔韫枝的心更沉了几分。
沈照山已经吩咐过了。他预料到她会来,甚至为她铺好了路,却唯独不肯亲自面对她。
马车稳稳停在帅帐前。
崔韫枝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压下腹中的不适和翻涌的心绪。
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去质问那个躲了她许久的男人?
还未想好,车帘已被人掀开。
不是侍女。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出现在崔韫枝面前。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崔韫枝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逆光中,沈照山高大的身影立在车前,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他穿着玄色常服,未着甲胄,面容比她上次见时更加瘦削,那双幽蓝的眼眸深处,是难以掩饰的疲倦。
崔韫枝准备好的所有质问和冷硬,在看到这张脸、这双眼睛的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倏地泄了气。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热了。
她没动,只是看着他。
沈照山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伸出手臂。不是搀扶,而是直接探身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她从铺着厚软垫的座位上打横抱起。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谨慎,仿佛她是一件易碎的琉璃。
崔韫枝身体一僵,却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自己稳稳地抱出马车,一路穿过躬身行礼的亲卫,径直抱进了宽敞却布置简洁的帅帐。
帐内弥漫着熟悉的墨香和淡淡的草药气息。
沈照山将她轻轻放在铺着厚厚狼皮褥子的长椅上,又拿过一个软枕垫在她腰后。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齐平。
两人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时间却仿佛停住了。
崔韫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清晰可见的红血丝,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所有的愤怒似乎都化作了实质的酸楚,堵在喉咙口,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沈照山仅仅是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呼吸,也许是一炷香。崔韫枝终于忍不住,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像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