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涡、精明能干的节度使大人,小时候会是个在破庙里坑蒙拐骗的小乞丐。
“有一天,”沈照山继续道,“他骗到了我头上。”
崔韫枝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沈照山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然后?”他侧过头,灰蓝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锐利,“被我识破了。他想跑,被我揪住打了一架。”
“打架?”崔韫枝有些惊讶。
“嗯。”沈照山应了一声,“他打不过我,但骨头很硬,挨了不少下也不肯服软求饶。后来……”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个场景,“他饿晕过去了。”
“啊?”崔韫枝愕然。
“我把他拖回了破庙。”沈照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给了他点吃的。后来……就认识了。”他的描述极其简略,省略了所有过程,只留下一个平淡的结果,“不打不相识吧。”
崔韫枝听着这简单到近乎潦草的往事,心中却翻涌起波澜。
她很难想象少年时期的沈照山会与一个小乞丐打架,更想不到他会把打晕的对手拖回去给吃的。
这与他后来在昆戈王庭展现出的冷酷铁血形象,似乎有着某种断裂。这让她对他口中那段“在燕州住过很多年”的模糊过往,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你……在燕州住了很久?”她忍不住追问。
沈照山没有回答,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番简短的讲述已经耗尽了他解释的意愿。
崔韫枝原以为得不到回答,却不料沈照山忽然转头,神情有些让人看着难过。
“不长。”
他道。
不过八年而已。
其实连他人生的一半都不到。
“也没什么好惦念的。”
崔韫枝愣愣地看着他,靠在车壁上,望着晃动的车顶棚,也望着沈照山乍然放空的双眸。
她总觉得他这话很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里头,但沈照山贴着车壁,真的没再说话了。
崔韫枝看着他的侧脸,知道这恐怕就是沈照山难得的“遗憾”了。
但沈照山好似只是不经意地提到,所以也不经意地掠过。
只是他的手指,一只摩挲着自己衣裳的下摆,没有松开过。
*
马车驶离了燕州城,官道逐渐变得崎岖,两旁是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山峦。深秋的寒意更浓,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色,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车轮碾过碎石路,颠簸感更强了。崔韫枝被晃得有些昏沉,沈照山也睁开了眼,警惕地观察着车外的地形。
就在马车驶入一处两山夹峙、地势险峻的隘口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
轰隆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怒吼般的巨响,从一侧陡峭的山崖顶端猛地炸开。那声音并非雷霆,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山体崩塌的恐怖威势!
紧接着,如同天河倾泻。
只见那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端,覆盖着的、看似坚硬的巨大雪层,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瞬间撕裂、崩解;亿万吨的积雪混合着山石、冰块,如同决堤的白色洪流,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狭窄的谷道,朝着下方渺小的马车,轰然倾泻而下。
雪崩!
“少主!”车外传来车夫惊恐到变形的嘶吼。
崔韫枝只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全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她耳膜欲裂!她惊恐地瞪大眼睛,透过车窗,只看到一片铺天盖地、吞噬一切的白色死亡巨浪,遮天蔽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当头压下。
死亡的阴影,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