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拉人的手陡然收紧,颤抖着嘴唇往前一挡,向后摆摆手,示意带池明澈先走。
池明澈却像长了根一样扎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林聿渊,被拽了个踉跄。
短短片刻,连廊积了满地的霜,又或许只是惨白的光,林聿渊闭了闭眼,颈侧的筋抻直又舒开好几次,原本剧烈起伏的胸口被强力碾平。
周遭静谧得几乎能听到雪窸窸窣窣落下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后,他意外地放软了语气,声音很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哥说错话了,能不能跟我,单独说说话?”
“不能。”池明澈静立着,背景也幻化成了惨白,半晌才后开口。
他语气没有了嘲讽,累了似的,只是平铺直叙地说:“林总,有我爸前车之鉴,你觉得我还敢跟你独处么?”
……
小会客厅里蔓延开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成片的炸药一气引爆,火浪洗掠,死灰不燃。
林聿渊倚在门框上,几乎直不起身子。
大脑里掌管记忆的部分扯成两半,一半回溯噩梦,一半如坠冰窟。
池明澈不枉他一句“真像”的评价,刺起人来,他都要自愧不如。
想来也是稀奇,隔着四年光阴和整片太平洋,居然还是照着他长了,该夸他真会长、不愧是他教出来的么?
林聿渊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于他现在居然还能清醒地思考。
这句“我爸”一下把他拉回午夜梦回,梦魇里的池明澈也是这样眼睛透亮,还带着少年奶音,清脆又懵懂,追着他要爸爸。
然后在他的苍白解释里骤然色变,陌生的冷漠尖锐扑人一脸,虚幻成人影无数,像块粉身碎骨的镜子,一遍遍重复——
“你害死了他。”
“我在家给你准备生日惊喜,你却在谋划着害死我爸爸?”
“我爸爸”,“我”被他咬得很重。
他的手在抖,梦里梦外,抖落一层烟灰在心口,燃烧的烟头凿进去捻灭。
最后池明澈说——“你不会再见到我了。”
“哥哥。”
林聿渊胡乱仰着头,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也可能不只是嘴唇,毕竟地面也在旋转,刀疤脸拉长的嘴一张一合,陈儆晖惊恐的表情忽远忽近。
室外有凝滞的飘雪缓缓旋下,那一帧的场景静默如死。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叫医生了……”
“林先生?”
“……卧槽不是吧?”
“林……”
换一条支撑腿,钝痛涌上,林聿渊竖起一根手指,众人安静下来。
不敢跟他独处……原来池明澈真的以为自己会对他不利么。
他也确实无从解释。
良久之后,他低低地“唔”了一声。
金铃摇曳,圣诞的雪如期而至,一场盛大的幻觉在透明穹顶铺开,林聿渊走到露天花园,无知无觉地拖动着腿,像个游魂。
身上只剩了件衬衫,裤腿打湿,走动间还有伏在叶片上的雪屑簌簌落下,好像是从肩头滑下来的。
再飘回金色回廊,两张大海报后亮起了两朵暖光,烘得小行星和卷毛小狗已经连汤带水地化没了,只有黑洞中心因为涂得匀实,还突兀地裸露在那里,面露狰狞,好像要张口噬人。
海报上两个人物背靠背倚靠在一块,一个穿着白衬衫,下垂的狗狗眼带着笑,还是学生模样,单手持枪顶在肩头,枪口朝天,喷出一串金色字符,点缀漫天霞光——“为你留光引霞。”
另一个黑披风染血委地,看似互相依靠,实则不容质疑地把对方挡在身后,手中曜黑的长刀锋锐无双,刀光剑影里血迹成文——“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