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从温热的衣服中探头,看到屈黎身上有两件厚衣服,才不作声了。
其实他不是低血糖。
他也不冷,反倒很热。
身体内里热的仿若要自燃一般,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
这是鳞的“杰作”,它平息了整整两月,终于抓住了他的破绽,席卷重来了。
长青提防了一整天,终究还是没逃过。
子时的夜风,也是第一把助燃的风,瞬息吹起他身上如野草般的鳞,燎原。
他忽地懂得子时这条禁忌的缘由了。
长青强压下喉口翻涌的血腥,佯装正常,心底暗自和鳞较劲。
事已至此,他们的行动再不许回头。
只希望——
长青悄然按住兜里的东西,这小香囊能多撑一会儿。
那石板不重。
长青确认后,屈黎便挡开他,一人抬开了这道门档。
伴随一阵狭隘尖锐的风鸣,一个漆黑的入口出现在两人眼前。
长青和屈黎相视一眼,屈黎打开头灯,打头阵先行下去,长青紧跟其后。
通道内部是一条石板阶梯,越走越宽,长青恍惚间幻视了他之前去杨家巷子地下暗市时走过的那条路。
除了不断下降的走势与温度,他们在没有其他参照物的情况下一直前进。
走的长青对于屈黎的背影都快看出视觉疲劳了,总算停下。
耳闻,呼吸于石壁间相撞,泠泠水声不息。
长青眼神一凛,越过前面的屈黎,瞧见了一个池塘?
是真的水池。
居然躺在这地底。
而且还是活水,一股透心凉的水腥气扑鼻而来。
到这里,长青彻底陌生。但他拉了把屈黎,侧身示意自己要到前面去。
屈黎有些不愿意,但还是让了路。
“屈黎,你把头灯关了。”长青在前头站了会儿,突然说。
身后的屈黎直接熄了灯。
下一秒,眼前的水潭竟然发出幽幽的荧光来,将四周的石壁映射的水光粼粼。
然而除了这光外,天顶也投下隐约的月光。
这个环境俨然已经不需要头灯照明了。
这空荡荡的水池肯定不会是祭坛,最多算是中途掩人耳目的小伎俩。
长青开始寻找这个空间的另一个出口,很快对面一处黑暗,没有水光映射的区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淌下水,冰凉的水削去些许他骨头缝上的燥热。
鞋子已然湿透,再是裤脚,水位最终停在长青小腿处。
他刚想回头让屈黎跟上,就发现这人一点不等他试水,早已跟在了后头。
两人涉水过去,钻入洞口,再度下行。
这里的石壁明显湿润多了,手摸着冰冰凉凉,时不时会有凸起划过手心,宛若异兽背部起伏的鳞角。
而越来越大的水声几乎能将闯入者一切动静抹去,叫人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再度循着光亮探头,水柱迎头直下,将长青浇了个完全。
他狼狈地跑出来,再抬头望,才发觉这洞口居然是被一道水帘盖着的。
屈黎出来也不可避免地被淋湿。
但是此时无人在意自己身上的状况。
因为祭坛出现了。
中央祭台由三块大小递减的黑石造成,一层层堆叠安放。其上,一尊约莫三米高的琼巽元君造像直指天穹。
石顶刻着无数繁复纹样,游蛇交错从四周石壁蜿蜒爬行而下,栩栩如生,接入地面,与祭台外的巨型环形水道相连。水道中央又分出五角星般的五条小水道,不息的水流滚向女神盘蛇台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