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松明面上的身份十分简单,就是被盛雪城守门校尉收养的孤女,没什么可说道的,但来到玉京后经历的事情可就多了。
云祯常年在府中避世,外头的消息极少打听,也是头一回晓得原来白若松这个探花娘子的传闻这么多。
什么掷果盈车的美娘子啊,躲言相榜下捉婿躲进了玉京衙门啊,驳了圣人赐婚被下放到刑部司做小主事啊,和瑾儿一块外出剿匪立了大功重获圣人青眼啊。
“看来是一块剿匪剿出感情来了。”云祯点点头,觉得白若松虽然是个文官,但能够跟着云血军一块去剿匪,也算有勇有谋,她十分满意。
“不过这个驳回圣人赐婚,怎么写着原因是心有所属啊。”云祯把密信递给晚燕,“晚燕你帮我瞧瞧,是不是我年纪大了老花眼了。”
晚燕一瞧,笑了,道:“老夫人眼睛好得很呢,的确写着是心有所属。”
“这属的谁啊,难不成是什么老家还有相好没查到?”云祯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害怕中间真有什么猫腻,导致自己唯一的孙儿被磋磨。
“老夫人莫慌。”晚燕安慰她,“这盛雪城是边境五城,离云血军的驻地也不远,兴许二人便是从前就认识呢?”
云祯其实不这么觉得。
她这个孙儿在外头的名声有多差,她最清楚了,京里的媒人哪个听到不是唯恐避之不及。
白若松之前是白身,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云血军的军营,不可能像分巡一样日久生情。
可不是日久生情,难不成是一见钟情?
云琼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都绝不是讨人喜欢的那一卦,就连她这个亲祖母,都时常被气得巴不得举起拐杖把人打死。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云祯已经触摸到了真相,不过是她自己不信罢了。
申正,云祯感觉自己的屁股在椅子上怎么也坐不住了,同样坐在茶厅里头的云琼倒是淡定,腰背挺直,手中举着一本兵书正在细细研读,云祯没事做盯着他看了一会,发现他根本没有翻过书页。
申正又过一刻,云祯还没听到什么,垂首阅卷的云琼却是先抬起了头,往外看去。
果然,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就有一人提着轻身功夫冲进了茶厅,高声道:“老夫人,来了!”
云祯倏地起身,袖子带翻了桌岸上早就凉透了的茶盏。
“啪咔嚓”一声脆响,被领着走在抄手游廊上头的白若松顿了顿,问一旁的周翁道:“有没有听到什么碎了的声音?”
周翁知道抚国将军府应该挺欢迎自己的,毕竟之前云祯满京给她的小嫡孙找合适的妻主也不是什么秘密,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地夹道欢迎。
京官多傲慢,且氏族之间自成一派,根本不需要官媒相看,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尊为贵客的感觉了,有些飘飘欲仙,哪里有什么功夫去听碎了的声音,闻言有些迷茫道:“没有啊。”
那可能是听错了吧。
白若松想,总不能是云琼正和抚国将军府的老太君吵架吧。
在前边带路的耳聪目明的门吏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下了老太君的脸面。
几人走过干净得能让人脚下打滑的青石板路,白若松正想着云老太君是不是有什么洁癖呢,随即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抚国将军府的茶厅是云琼的父亲在世时候布置的,就在水榭旁的拐角处,南边和西边都不是墙壁,而是整面的可以打开的门栅,夏日打开通透又凉爽,冬日关上不透风却透光,明亮又温暖。
白若松跟着门吏踏入茶厅,入眼便是坐在上座的云老太君。
她精神奕烁,双眸锐利明亮,两鬓的白发比女帝都少,看着至少还能再活三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