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宁捏着茶壶的手一顿,显然是对白若松的话起了反应,但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轻放下了那个已经空荡荡的茶壶,掀起眼皮子来看白若松。
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空气都仿佛变得浓稠,压缩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令人窒息。
半晌,易宁笑了一声。
尽管喝了这么多的水,她的喉咙间仍然十分干涩,这声笑就像是声带在砂纸上磨过一样,十分诡异,令人极度不适。
“白若松。”易宁开口,“是谁教你这样窥探我的?”
白若松发觉自己其实在不心虚的情况下,已经完全不怕易宁了,眨了眨漆黑圆润的两只黑宝石,缓声道:“是您教的,大人。”
二人一个冰冷锐利,一个绵里藏针,视线相对之时,心里头皆曲曲转转了九道十八弯。
最后还是易宁先别开视线,瞥向旁边空荡荡的茶盏,盯着那茶盏底下一根被泡发的,有些发灰的暗绿色茶梗。
“我去了码头。”她说,“我发觉码头上的船只货轮虽然都印着长延分帮的标志,手下卸货的工人也都是莱东县当地人,可船上的指挥却是庆州口音。”
易宁其实说得十分简略,但白若松还是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漕运都是一个州一个分帮的制度,虽然大家在规矩上还是要听总部的意思,可天高皇帝远的,其实私底下每个分帮都会由着自己分帮主定下一些不成问的暗地里规矩,所以是十分排外的。
也就是说,两分帮能合作,但绝对不会任由对方指挥。
而庆州就是白若松等人之前分巡,经过的琰水镇所在的州,也就是杨卿君的长泾分帮所在的州。
换句话说,白若松完全可以把易宁的话可以理解为,杨卿君如今不仅控制着长泾分帮,还在私底下偷偷控制了长延分帮。
这其实并不出乎白若松的预料,毕竟在目前来看,虽然并不清楚杨卿君究竟有什么原因,但他扳倒红楼的目的是明确的。
而红楼又与当地荟商勾结,想到扳倒肯定是需要壮大自己的力量才行的。
如果是白若松站在杨卿君的立场上,估计也会选择先吞并当地漕运再做打算的。
等下……
白若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杨卿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吞并的当地漕运分帮的?
万一,万一是他吞并了以后,故意放任荟商在这样一个以水运为优先的莱东县,压制漕运一头呢?
也许正是因为荟商在莱东县压了漕运一头,才敢这么放肆地私铸铜钱,敛财敛势,将整个地方当做自己的乌托邦和桃花源。
天欲使其亡,必先令其狂。
如果白若松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杨卿君这一手棋就下得太过可怕了。
她瞳孔震颤着望向易宁,却见易宁看也不看她一眼,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想你已经想到了。”易宁道。
白若松收敛自己的震惊的表情,内心对杨卿君这个人有了更多的看法。
该说不愧是易宁曾经的未婚夫嘛……她都不敢想象要是二人真的成婚了,得勾心斗角,相爱相杀成什么样子。
“杨公子他……”白若松既想表达自己对杨卿君的钦佩,又要当着易宁的面守着女男有别的界限,斟酌着字句道,“他聪慧过人,有胆有识,大人不必为他过分担忧。”
易宁从口中发出一声带着讥诮的嗤声,反问道:“我为何要为他担忧?他如今翅膀这么硬,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还能制止不成。”
原来易宁在感情上是个傲娇嘛?
白若松一下闭上了嘴,决定不去招惹这个她不怎么熟悉的易宁。
但是已经晚了。
显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