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好的地方都没得住,这才是他回京前心里头的预判;
而今反而复现许多年前的相处方式……
放在几天前,他就是做梦,倒也不敢这么想。
姜孚解下外披,坐在他边上,见他嘴角带着笑意,也笑着问:
“老师是舍不得了?”
“待到晚些,学生还能换来更好的。”
“先前布置时,以为事事都尽美了。”
“待到现在回过头来一看,总觉得处处都还差点意思呢。”
沈厌卿坐起身来,帮皇帝解下发冠发带,舒了舒压出痕迹的头发:
“陛下是觉得,臣在文州无事,回京反而旧病复发,是因为宫中有应蛊的引子?”
姜孚自然地从老师手中接过东西,放在床头案上:
“嗯。”
“暂找不到是什么,总要先都换一换试试。”
他本是自己决议做了这件事。现下被老师挑明,也不见一点藏了私心的尴尬。
反倒是神态无比自然,享受着二人间心有灵犀的默契。
老师向来聪慧解语,看穿他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位小皇帝此时怕是忘了,自己为了不叫别人看穿心思废了多少功夫;
但凡他平日里能多半个表情,多说一句透露喜恶的话,阶下的群臣们也不知各个都锻炼成脑补大师。
可独独对着这一个人,他恨不能把心都捧出来,剖开来成一片一片的,让对方看个清楚仔细。
姜孚吹熄床头最后一盏小灯,上了榻,解下床帐的束绳。
这些事本该宫人们来做,可是他不愿意自己与老师的独处被人打扰。
那么亲自多做些事,也就不是麻烦,而是心中另外生出的甜蜜了。
一片黑暗中,他感觉到老师伸手过来,覆住了他的手。
“会找到的,很快的。”
“臣这些天越想越通,渐渐觉得……”
“若能有那样的福气,臣也愿意一直伴在陛下身边呢。”
沈厌卿阖着眼,轻声道。
他还是想不出是什么。
宫里的东西太多了。衣物,饭食,香料……
他没有头绪,但——
他闻出,姜孚身上的龙涎香气息变淡了。
……
沈厌卿又做了梦。
他看见姜孚坐在风里。
少年人的身材已经开始抽条,因此显得格外瘦削,却有精神。
风很燥热,很干,夹着些零落的杏花瓣。
这是个春天。
小皇帝穿着明黄色,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手中拿着一张粉色的描金花笺,翘着脚,似乎正哼着什么小调。
沈厌卿靠近几步,见对方没有反应,就知道是看不见自己,因此又放心上前。
歌声传过来,像隔着水,含含糊糊,内容却很清楚。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一听了这句,沈厌卿心中就冒起后面那些,不由得愣住了。
他接着听下去,果然听到姜孚又唱:
“……一生休。纵被无情弃——”
怎么会呢。
沈厌卿不知出自什么缘故,竟笑了笑。
或许是因为姜孚反反复复向他强调那些信赖和爱意,他也多了些自负吧。
向来只有君王厌弃臣子,哪里会有臣子抛下自己的君王呢?
他正想着,却见明黄色衣服的小少年眼睛一转,定在他身上。
姜孚从坐着的地方跳下来,将手中的花笺递进他手里,笑的自在。
他脸上带着些青年人独有的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