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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要善终 西飞陇山去 83384 字 1个月前

辈子一样。

姜孚忽然停笔看向他。

“老师若是不介意,就坐过来些吧。”

“……是。”

沈厌卿一站起身,安芰立刻过来帮着搬椅子,没要他费一点事。

他还不及阻拦,新设下的座位已经贴到了皇帝身边,两把圈椅的扶手几乎靠在一起。

安芰极贴心地把折子堆推过来,退到一边去了。

沈厌卿顺手整理起来,手上有了事做,总归不那么尴尬。

至于与皇帝贴的这么近……这倒不在他无法适应的范围内,十年前他还能把姜孚抱到腿上坐着呢。

他其实想劝皇帝回去,别在他这里耽误时间。可是,要以什么身份说呢?

他这帝师的假名头他自己褫夺掉了,作为天家的奴才也没资格那么和主子说话。

于是最后也只能这么沉默着。

他还记着姜孚阅读的习惯,理得很清楚,分好部又分了等级,御史台单分一摞。

看着那堆笔画尤其锋锐的封面,沈前太子少傅不由得有些感慨:

以前自己还是常客,此后怕是再没机会上这个光荣榜了。

“老师若是想看就翻翻,没什么不能看的。”

姜孚仍聚精会神看着手下折子,没转头过来,好像只是随口搭了句话。

沈厌卿刚要摇头,又听见小皇帝叹息道:

“学生愚钝,实在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您安心些。”

“臣已是受宠若惊,陛下万勿……”

“老师以为,我知道了这些事,觉得自己受了骗,从此就不再理会您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您养育我长大,永远是我的老师。”

姜孚挥笔落下重重一点。

“那总管是父皇留下杀您的后手,我从他那里问了些东西出来。”

“起初也惊讶,但后来一想,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我好?”

“连父母也做不到啊。”

“我听说民间有些人家,生了儿子就开宴庆祝,生了女儿就抛进河里溺毙,为的是觉得男子才能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可见即使为人父母,尚且在与子女计较得利——这就可证所谓‘天伦’是个悖论。”

“人与人间是需要有东西勾着的,有些是钱财,有些是权势。”

“天下人都无利不起早,老师却能为一个誓就做的有始有终,已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若您都为我做到了这个地步,我还在谋求查清十几年前的某些事,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我只觉得,我信着您就好,旁的都不必管。”

姜孚查了这些年,知道了十三年前初遇时的所谓浪漫是先帝的有心安排;

知道了他用心着人设计的允王府也不过是老师考验他诚意的手段;

知道了所谓“沈公子本该得到重用,却因押宝站队而被先帝唾弃冷落”,只是为了将他与老师绑死而放出的流言……

但又能如何呢?

“您的心意和我一样,都没有变过,即使今日,您依然会为我去做那些事……”

许多事是假的,经不起琢磨,可老师站在他身边为他挡下的风雨是真的。

他在真真假假中痛苦了许久,为着自己心意的落空终日悲怮,看谁都像是算计自己的那计划的一环。

可是看着信封上的血字,他又清醒过来,要伸手去抓住自己剩下的仅有的东西。

姜孚放下折子,搭上另一把圈椅的扶手,俯身与帝师额角相贴,呼吸都落在对方颈侧。

这是个极亲昵极亲昵的动作,不像是师生,倒像是一对久别的情人。

沈厌卿没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