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手脚的镣铐走的极慢,每走一步都是叮当作响。
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栏杆,眼中尽是怒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观声调依旧和缓,似是钝刀子割肉,“陛下限期十日让大理寺查明此案,本就是为了皇家颜面,你在大理寺狱中所为满朝皆知,殿下只是想让你安分一点,不要浪费她的一番苦心。”
陈豫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开始害怕,浑身开始颤抖,“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言语肃正,不怒自威,“故意焚毁太庙该当何罪?我朝律法,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为十恶不赦之谋大逆,已行者,不分首从皆斩首。父子年十六以上皆绞,十五以下及母女、妻妾、祖孙、兄弟、姊妹若部曲、资财、田宅并没官;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三千里。*”
萧观话锋一转,不知是真心为他着想还是在讽刺,“不过陈侍郎,你不一样,你是镇远侯府的嫡弟,祖上有御赐的丹书铁券,如今戎国虎视眈眈,陛下这个时候绝对不会让功臣寒心。”
“就算陛下查明此事与你有关,在朝堂上所作所为不过是在敲打,就算你认罪,也不过是丢官脊杖,不会真的伤你性命。”萧观温声劝说,但这话却比咒骂还让他难受。
陈豫浸淫官场二十余年,虽未有功绩,但这话什么意思他一下就听出来了。
犯谋大逆罪,要是真能救他出来,话不会说的如此笃定,如今不过是为了给他点希望罢了。
陈家要弃卒保帅,哄骗他一人担下所有罪责,他与陈家划清界限。
自此之后,皇后依旧稳坐中宫,镇远侯依旧兵权在握,燕王依旧能成为储君。
“你说的可是真的?”陈豫不复刚才的盛气凌人,满眼怒火尽数消退,扒在栏杆上的手受不住镣铐的重量,看起来落魄可怜,很明观刚才故作镇定尽是强撑,听到他的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可是殿下的意思?”
“不是殿下的意思,本王又怎会踏足此处呢?”萧观坦然淡定,残忍的说,“桩桩件件,前因后果大理寺都已查明,明日就会早朝面圣,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还需陛下亲定夺。”
陛下最看重皇家颜面,要是他定夺必然逃不过死。
“裕王,刚才都是舅舅的不好,都是我的错,你让我见见殿下,见见燕王,我有话要和他们说。”陈豫明白他将成为陈家弃子,一旦毫无价值,他的命也毫无价值了。
“你我虽非亲舅甥,但在我心里,你和燕王是一样重要,舅舅求你帮帮忙,帮帮忙。”陈豫伸手想要抓住他,他一闪身就躲过了,他扑了个空,手被镣铐重重拽下,一时跌坐在地。
他退后一步,打算是转身离开,“本王会告知殿下,但你也知道本王在殿下面前人微言轻,殿下未必听劝。”
陈豫狼狈的站起身来,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帮帮我,只需要告诉殿下,那东西……那东西埋起来了,如果我出不去,一定会被人发现。”
冯梦书读过那么多书,与人说话旁征博引。然而过了许久,他聪明的脑袋竟然也想不出来。
拐角处冒出两个提灯的宫女,看见两人,惊诧地行礼。
阿丹也过来了,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说。
机会转瞬即逝。
冯梦书听阿丹说了什么,面上神情变得痛苦,随即又化作麻木。
那两个宫女还没走远,然而冯梦书看起来却不得不走了。
“娘娘,珍重。”
冯梦书深深看了宋湄一眼,转身离去。
阿丹停了停,对宋湄说:“老夫人不行了。”
宋湄脑子嗡嗡响,她下意识朝冯梦书离去的方向迈出一步,手臂被疾步接近的人握住。
太子在身后叫她:“湄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