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送去陶器,怎么今日又送?”
暮色四合,许相面色未变,扬手让小厮离开,叫了许尧臣上马车。
车轮滚动,许尧臣为许相斟茶。
“你其实是想问,我为何待灵淮公主如此特殊吧?”许相整理衣冠,长叹道:“我儿,告诉你也无妨,这并非什么绝密之事……虽然如今,朝堂上也只有那几个老泰山知道那件事了。”
许尧臣目露深思。
许相提到另一件事:“你对长白坡一役了解多少?”
“长白坡一役是极有名的险役,敌军得了内应,在长白坡设下埋伏,意要突袭,幸而圣人有上苍庇佑,在距长白坡五十里的地方听了探子的消息,逃出生天。”
许尧臣回忆着史书所载,“当时敌我兵力悬殊,敌方十万兵马,去了四万设伏在长白坡,为首的将领,是北朝的胡赛罗,监军的是臭名昭著的冯瑛太监,手下将士对战虏和百姓的手段极为残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剥皮斫骨无有不为,而我方兵力不足两千,大半兵力在与北朝其余残部厮杀,无可用之兵马,北朝将军见我方遁走,便据长白坡安营扎寨,圣人辗转年余,直至命谢将军出兵才再度收复。”
“书上所言非虚,”许相道:“可也隐匿了些事。圣上是得了探子的消息不假,但那‘探子’,实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是灵淮公主派来向圣上求救的。”
许尧臣僵住。
好半晌方才道:“灵淮不是一直在圣人身边吗?”
“灵淮公主当时年幼,素来体弱多病,事发前夕,乳母见她熟睡,不忍她经受车马劳顿之苦,便禀告圣上,留了她一个在长白坡里将养。圣上带着太子殿下和朝阳公主,去的是百里之外的城池,意在结盟,若不出意外,一日便可来回。可偏偏这须臾功夫就出了意外,反叫敌军趁虚而入,设下埋伏。”
许相拿起茶杯,休息片刻,道:“北朝人知道灵淮公主在长白坡,叫人画了画像,挨家挨户搜寻,圣人留下的百十个侍卫很快便被杀尽,连信鸽都传递不出,也不知灵淮公主是如何躲过了排查,买通了百姓前去求救的。”
“圣上得知灵淮公主命在旦夕,悲痛欲绝,可无奈,我们这些人去,也只是白白受死。”
许尧臣脊背逐渐涌上寒意,“所以……”
许相摸着木箱,“所以,你父亲我,向圣上进言,既得了信,知其危,便是天命,灵淮公主的性命是小,唯有圣上的性命不可断送在此……应该掉转方向,尽早离去,为今之计,只有弃了灵淮公主南下。”
“圣上允了。”
许尧臣紧紧握着茶杯,忘了放下。
许相苦笑道:“当时朝阳公主只有九岁,自幼温顺,从不曾违逆过圣上,可那一次……她却孤身去找灵淮公主去了,说来也羞人,我们一行千人,竟还无一人的胆魄比的上朝阳公主。”
“前去追她的人苦寻无果,又恐敌军追来,到时一刀斩了都算爽快,便也逃了。自此往后一年多,朝阳公主与灵淮公主都杳无音信,恐怕已经蒙难,我时常想着她们二人年幼时叫着我叔父的时候,每每想起,都是泪流不止。”
许相说到此处,眼中已有泪花,“也是灵淮命不该绝,我多补偿她些是应该的,只是可惜朝阳公主,一日公主的福都没享到,便去了西夷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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