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梯彻底合上,将两人隔绝。
闻野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尖,随后大步踏入十七楼实验室。她是清醒的,但此刻,她反常地站在实验台前,盯着桌上的红色试剂发呆,片刻后,她摘掉传输管,有条不紊地清理台面。最后才确认起排气装置的红色按钮,是否能够使用。
拇指用力按下按钮,实验室所有智能设备被全部关停。空气中轻微的轰鸣声消失,整个室内空无一人,静如死水。
闻野忘觉得身上发痒,于是烦躁地抓了抓左臂。
隔着衣服挠痒毫无作用,越挠,越像有千万蚂蚁爬过。闻野忘掀起袖子抓挠,仿生肢一用力,直接挠破了皮肤,血肉之下,左臂上状似肌肉组织的菌丝,在不断蠕动。
五分钟后,闻野忘平静地放下了袖子,抬起头,干净的实验台倒映出夸张的面部表情——它在笑。
笑得比闻野忘本身还要狂躁。
原本只攀附在骨头上的菌丝,头一次沿着脊椎攀附向上,钻进后脑勺,停留在大脑下面。她好像又体验了一次被树根缠绕的感觉,只不过,这次的缠绕发生在肌肉内部。
最后,菌丝完全地钻进了大脑。
它在硕大的实验室内踱步,自言自语:“安鹤居然走了。”
安鹤居然选择离开,而不是杀死它,它有些诧异。
神明并不害怕安鹤杀死闻野忘,不如说期望安鹤能够果断动手。
第一要塞的所有防御线几乎都跟巴别塔挂钩,闻野忘一死,自毁程序启动,探照灯摧毁,壳膜也将无法运转。
不需要它费力,第一要塞就会先一步崩溃。
那就太划算了!
到那时,安鹤还会被当成“背叛者”,失去所有人的信任,说不好塞赫梅特还会先一步解决掉安鹤。多美妙啊!
——所有人都不可信,所有人都互相怀疑,仿佛重演黄金时代的覆灭,在人类的内斗和怀疑中,走向自毁。
它见证了无数个这样的过程,还想再见证一次。
可惜,安鹤居然选择离开。
不过无妨。
安鹤走了更好,剩下的人抵抗不了太久,吞噬这些血肉养分,犹如囊中取物。几万人的尸骨,只会让骨蚀者群越来越壮大,用来扫平或者豢养其它要塞,根本不是难事。
闻野忘径直走向大门,菌丝拉扯着脸部肌肉,露出笑容,它操控着这具身体,重新进入传送梯。
它想安鹤一定发现了,无论安鹤做出什么选择,它都会从中获利。
那么,开始吧。
就从第一个傀儡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寄生、啃噬、再让人类互捅对方刀子。
犹如人类对待实验室的小白鼠、对待培养皿的真菌生物那样,做无数种对照实验,再选取出对它最有利的一个——瞧,活下去的生物没有本质区别,只看谁掌握生杀的权力。
它想,闻野忘果然是个最好的寄生者。它能够轻易接触总控设备,了解人类所有防御措施。接下来,腐蚀液和毒气,将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方位,用在人类自己身上。
噢,还有那些舱茧。
就算是未成形的舱茧,它也能像操控骨蚀者那样,用菌丝操控这些“烂肉”。就像它已经寄生了复活者。有了这些武器,它只用在实验室等待胜利。
金属门反射出闻野忘的面容,她的两颗眼珠,以不协调的频率转了一下,最后看向传送梯的面板。
数字在不停跳动,减小。
……
同样的画面,出现在安鹤的[预言之眼]里,只不过是静止的。
闻野忘抿着的唇上扬,很精神,很亢奋,并且四肢健全。第一次使用[预言之眼]时,安鹤看到的闻野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