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止住了山陵的崩塌。
阿夜停下来,全身的肌肉在铠甲下紧绷得像石块,他小心翼翼守着姜菡萏,不敢抱,不敢说话,他怕呼吸得稍微大一点,菡萏就会像雪片那样消融。
“菡萏……”
他的喉咙沙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干涩,眼眶像是被揍过一样发胀发酸。
“安静,不许说话……不许出声……”姜菡萏靠在阿夜怀里喘息,眼前一阵阵发白,身体受不了这样的剧痛,想要晕过去,她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在开口,“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阿夜用力点头,眼睛有什么东西滚落,但无暇分辨。
“一……你故意设局诱我到此,意图非礼于我,我宁死不从,宁愿自戕,从此风姜两家交恶,殿下苦心经营的贤名付诸流水……”
姜菡萏望着风曜,气息破碎,声音微弱,但目光冰冷,“二……有贼人潜入此地,企图行刺陛下,被我无意间撞破,贼人正要杀我灭口,幸好被你发现,将贼人赶跑,救了我一命……”
喧闹人声越来越近,楼梯上已经开始响起脚步声。
众人要上来了。
“风曜,两条路,你自己选……”
风曜的从容与温和悉数不见,他重重抓起酒壶,狠狠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姜菡萏,你当真宁死不愿嫁我?!”
姜菡萏的意识渐渐模糊:“谁会……愿意……嫁给……要杀自己的人……”
“我并没有想杀你!姜家嫡女,所受保护重重,岂是一场小小行刺可以杀死的?那只不过是试探而已——”风曜还想再说什么,外头的人已经到了门前,羽林卫率先撞开房门。
姜菡萏最后一道视线看到了人群里的太皇太后,还有拼命挤开羽林卫往里冲的姜祯,最后一丝担忧放下。
头微微一歪,晕倒在阿夜怀中。
*
姜菡萏陷进深深的梦里。
她梦见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每个人都是那样痛苦……
她梦见永远也逃不出去的上一世,脚下被鲜血浸透的泥浆打滑……
她梦见战火过后的大地,华屋高堂只剩断井颓垣,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她被这样的梦拖得一直往下坠,仿佛是无间地狱,永远没有尽头,永远只有恐惧与烈焰焚身。
有湿湿软软的东西覆在她的额头,带来一片清凉,地狱中的业火仿佛小了许多。
耳边隐隐听到有人说话。
“妹妹……”
“菡萏……”
“小姐……”
“菡萏姐姐……”
不同的人,不同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分不清,只知道自己每天都被喂下稀苦的汤药,然后又沉进地狱般的梦中。
要不死了算了吧……太难受了……
有时候会这样想,但马上就有一个念头强行冒出来——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该死的不是你,该下地狱的也不是你!
终于有一天,姜菡萏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
不知是谁的声音,像是喜极而泣,紧跟着耳边传来各种声响,太皇太后来了,姜祯也来了,还有许多妃嫔、宫人、太
医。
一番忙乱之后,太医终于确定,姜菡萏能醒来,便是脱离了险境,接下来只要好生将养就是了。
太皇太后合什:“阿弥陀佛!”又让众人都散去,莫要打扰姜菡萏。
空气中除了药味,还有一缕檀香味,姜菡萏猜这是在慈安宫。
姜祯眼中含泪,有许许多多话,全堵在喉咙口,又怕吵着妹妹休息,便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