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爹娘就在这里,我早就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但我记得我娘身上很香,是玫瑰香。”
那一夜葬身于此的除了这世间最尊贵的两对夫妻、一个孩子,还有数不清的羽林卫、府兵、暗卫和宫人下人,粗略算来有近三百人。
人力在天灾面前何其渺小,再强的兵力再大的权力,到此都会化为齑粉。
“苏妈妈说,那段日子我整夜不睡觉,哭着要娘亲,她们只好拿我娘的衣裳给我抱着,我闻到那衣裳上熟悉的香气,这才安稳。”
“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你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阿夜歪头,四顾,把附近瞧了又瞧,“啊啊,啊啊,啊……”
好像有好多话要说的样子,可惜姜菡萏听不懂。
不过姜菡萏觉得,他们俩这样好,可能就是因为都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鸡同鸭讲,全无瓜葛,也就全无纷争。
姜菡萏认认真真看着阿夜,很用心地想把阿夜的脸全部记下来。
阿夜不解,于是回以同样的认真。
黑暗如水,天光微茫,俩俩相望。
“你是我重生之后遇见的第一个有趣的人。”姜菡萏轻声道,“我希望我以后可以多遇见一些,希望你也一样。”
阿夜:“啊。”
姜菡萏再度微笑了。
忽然间,阿夜神情变得凛冽,想要站起来。
“他们追来了是吗?还真是有点慢呢。”
“好好待着,你答应过我的。”姜菡萏起身,一手按住阿夜的肩,一手握住箭杆,“还有,等下会痛,你忍一忍。”
当火光与人群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姜菡萏咬牙,手上一用力。
火光映照,姜祯、风曜、山卫、羽林卫、府兵……所有人都看见那狼人少年猛然绷紧了身体,高高仰起头,发出一声闷哼。
箭矢拔出,带起一道鲜血,抛洒在冰面。
姜菡萏喘息着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被鲜血染的箭尖抵着她的脸,血顺着脸颊滴落,看上去不像是阿夜的血,而是她的血。
“妹妹!你在干什么?!”姜祯嘶声叫道。
风曜也沉声道:“菡萏,别做傻事!”
姜菡萏的声音清冷镇定:“殿下,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划花自己的脸。”
上
一世好歹夫妻一场,她比谁都更知道风曜对“完美”二字的极致追求。他绝不会想要一个被毁了容貌的皇后。
果然风曜抬手,羽林卫与山卫齐齐止步,但箭尖依然对准阿夜。
“殿下如果不能放过他,我一样会划花自己的脸。”
风曜面沉如水,眼神如冰:“他是你什么人?能让你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殿下一再相逼,我用不着做到这种地步。”姜菡萏道,“你不放过他,他死,你跟姜家结怨;放过他,我跟你走,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寒风猎猎,吹动姜菡萏的头发。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面孔只有小小一点,苍白如雪。
风曜是皇帝最心爱的儿子,他从小就知道皇位会是自己的,也从小就知道,姜菡萏会成为自己的妻子。
她美丽,安静,空寂,像一座毫无瑕疵的玉像,尊贵而无用,最适合被摆在后位上。
可自从那天救下这兽奴之后,姜菡萏就变了。
玉像有了生气,并且开始自作主张。
此时脸颊上的血映着姜菡萏冰冷的眸光,风曜无比清楚,她说得到做得到。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风曜握弓的手收紧,弓脊硌进掌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