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平日里看世情总比我厉害些,但这事儿上我觉得你说的不对。静恬用命才换了她对余甘子的庇护,这还是有姐妹情谊在先的,我这样推着孩子去将军跟前,只能是个笑话,依着将军的性子,”张小绸揣摩着,道:“恐怕会愈发看不起,到时候我连这点面子也没了。”
黄氏想了一想,道:“姑娘说的有理,但咱们也不做那些虚的,人情总是处出来的。”
人情自然是处出来的,否则怎么会有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话呢。
郁青临哄睡了小铃铛,又脱了外袄靠在床头继续看书。
这个冬天对郁青临来说简直如天堂一般,炭火充足,衣裳厚实,还有听不完的笑声,看不完的书。
他白日里总是待在正院里,做饭煎药带孩子,仔仔细细照看南燕雪的身子。
病都是三分治,七分养,南燕雪的身子劳损,内伤重重,皮外伤更是数不胜数,天热的时候旧患会不会那么频频作痛了,但疤口会痒,会难受,冷天的时候疤口不做怪了,疼又从骨头里发出来。
这些病痛南燕雪甚至习以为常,刚灸完或是刚敷完膏药的时候,郁青临有时会在她脸上见到一种很游离的神色,起初他只以为是南燕雪在发呆,后来才想明白,是这种舒服、放松的状态让她觉得太陌生,以致于有点没适应过来。
“这鸡汤里的药材是什么?”南燕雪今日忽然起兴,问起这个问题来。
郁青临抱着小铃铛坐上椅子,道:“老桑枝,补益肝肾,通络止痛的。”
“那这道又是?”南燕雪瞧着郁青临把一道蚌肉从小铃铛跟前端走,“米酒煮蚌肉,治筋脉拘急的。”
另三道菜并非药膳,而是适合孩子吃的家常小菜。
一碗脂渣芋头羹,芋头切成小丁,搅煮得糊烂,脂渣却还留着点脆,一口咬下滋滋发香。
一盘核桃乌菜,简简单单一炒,肥嫩鲜美,小铃铛刚学会用筷子,两只小短筷子夹菜扒饭吃得飞快。
南燕雪很多年没吃到这种乌菜了,矮墩墩的肥菜,黑得发绿,菜叶表面皱巴巴像核桃,所以才叫核桃乌菜。
“这也是庄子上送来的,”郁青临道:“将军小时候应该吃过不少吧。”
“秋天里给这菜抓虫子都是我去抓的,打了霜我就吃不上几口了,全运进南家了。”南燕雪很是记仇,“这菜怎么做都好吃,就这么一炒,或者切点咸肉一起蒸饭。”
“或者下几块豆腐一起煮。”郁青临接了一句。
南燕雪笑这穷小子,道:“没油水的吃法。”
“豆腐已经很金贵了,不过年都吃不到。”穷小子说:“已经让庄子上留种多一些,春日里长嫩薹,到了四月收籽榨油,不输给芝麻油呢。”
南燕雪和小铃铛两人之间还摆了一条青鱼尾,都说青鱼尾巴鲢鱼头,青鱼最好吃的就是尾巴,但外院的众人还是习惯吃大块鱼大块肉,炖鱼炖肉都喜欢身背上的部位,而对这种骨头缝缝里的滋味不怎么受用。
小铃铛这个冬天跟着郁青临在南燕雪这吃小灶,连鱼刺都会抿了,这一条红烧青鱼尾酱浓鲜美,油润肥糯,他吃完了鱼肉还不算,还用汤匙勺汁水拌饭。
“会吃怎么不用教?”南燕雪忍不住伸手摸摸他肉嘟嘟的脸颊,小铃铛转脸看她,咂咂嘴里的鲜味,道:“喵呜。”
南燕雪见郁青临对小铃铛眨眼,就问:“这你教他的?”
“可爱吧。”郁青临有些得意,还是小铃铛这年岁的孩子最好玩了,他前天也让辛符叫来着,辛符翻了个白眼给他‘嗷’了一嗓子,吓得鸡都飞了。
南燕雪点了点头,竟道:“你也叫声来听听。”
郁青临耳朵都红了,低头用筷子数米,南燕雪在桌下踢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