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就被压下来了,哭笑不得地安抚着人:“好好好, 我马上就去。”
旋即从人群中挤出来,独自走上了台阶。
但扶苏的身量过于矮小, 台阶近乎他大腿高, 只能提着衣服一阶一阶地往上迈, 走得无比吃力。
他方才走了几阶,就有点累了。停顿休息了片刻,立刻感觉身后无数道目光挠在了背上, 似是无声的催促:快走啊!你可是要去面圣的!怎么还能嫌累呢!
扶苏心中碎碎念了起来:可恶啊, 明明是人生的高光时刻, 怎会这么丢人呢!还有这台阶也太高了,一点不儿童友好,真不人道!
忽地, 一只手突然出现,摆在了他面前。
扶苏懵懵然地抬头:“咦?富相公?”
富弼“嗯”了一声。
“官家见你久久未至,猜你是被殿阶困住,让我来看是何情况。”
扶苏忽而抿了一下嘴,把手搭了上去,借着外力爬楼顿时轻松了许多。
与此同时,身后的目光鲜明地变成了窃窃私语,似乎在议论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当朝相公亲自给他当拐棍。
难道官家就这么中意这位神童吗?
其实扶苏也觉得有点夸张了,愈发疑心状元来得名不副实,偷偷觑着富弼的神色。
后者好似完全没听到背后的风言风语,眼底似有无限的慨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上次牵您之时,老夫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扶苏:“您说的是……我们初见时?”
“是啊。”
那时候的扶苏,还是见垂拱殿而色变,一心找借口尿遁的呢。有些事现在想想还挺丢人的。
扶苏低下了头,白嫩嫩的小脸蛋发着烫:“其实我也没想到的。”
人总是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
两人说话之间,已踏过数十个台阶,远远把哗然的议论声甩在身后。
富弼立刻从善如流改掉了称呼:“是微臣当时看走了眼,如今殿下才具将将初显。未来当如何,微臣十分期待。”
嗯——?
扶苏讶然不已:听富弼这口风,他的状元难道不是黑来的?不然以富弼的为人,乱颁状元绝对会被喷,而不是夸赞和表达期许吧?
他狐疑地走入了大殿,上首的中央正襟危坐的天子,不是熟悉的老父亲又是谁呢。虽然两人间隔了好远,扶苏依然能见到仁宗那一脸笑得不值钱的样子,毫无帝王的威严。
快收收吧!
嘴角要咧到牙根了!
仁宗才不会见好就收呢。由富弼、欧阳修二人公推的状元,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现在不开心,更待何时?
官家又仔细端详了自己的儿子好一会儿,直到扶苏等得忍无可忍,咳嗽了一大声,方才念念不舍地摆了下手:“唱名吧。”
“赵肃,庆历元年生人,父名……”
“赵祯。”仁宗突然说道。
扶苏被吓了一大跳:“啊?”他立刻紧张地往殿外的放下望去。
但传胪官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留意到官家唤出了君王的名讳。按照扶苏伪造的家状向外念去,唯独缺了“父祖名讳”一栏。
扶苏立刻重重地松了口气。
幸好,还没暴露。
仁宗的眉头微微皱起,佯作不满道:“怎么了?肃儿?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让别人做你爹?朕就那么见不得人么?”
扶苏睨他: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眼见左右都是知情人,他索性不装了:“我还想着以后要当官呢。这个身份还有用的。您可千万别揭穿。”
“哦?”官家跃跃欲试地问:“你想当什么官?”